第305章磁阵锁海
海风裹着咸腥扑在脸上，楚舟蹲在礁石边，指尖捻了把磁石粉撒进热泉涌口。咕嘟冒泡的泉水登时泛出铁锈色，蒸得一旁举火把的老渔民直往后缩脖子。
"楚把头，您这法子当真能锁住蓬莱那帮龟孙子？"赵老三攥着竹篙，篙头还挂着半条没啃完的咸鱼，"要我说，就该往海里倒十车臭虾酱，熏得黑水贼隔夜饭都吐出来！"
礁滩上顿时爆出哄笑。几个渔童有样学样，举着蛎壳碗学黑水船帮呕吐的模样，被自家娘亲揪着耳朵拎去搬磁石。楚舟嘴角抽了抽，这法子倒真像赵老三的手笔——上月这憨货往黑水船底抹鲸油，害得人家旗舰在琉球商队跟前烧成个大火把，至今还被渔民戏称"烤鱼船"。
"磁石阵一成，保准叫黑水贼的船钉都吸到海底。"楚舟敲了敲嵌在泉眼上的青铜鼎耳，鼎身纹路正随着热泉翻涌忽明忽暗，"劳烦赵叔带人把阵眼那头骨供上，记得用海带缠七圈，少一圈当心夜里听婴孩哭。"
赵老三脸色霎时白了三分，捧着裹麻布的渊族头骨跟捧炸药似的，嘴里念念有词："海神娘娘保佑，俺老赵这辈子最疼娃......"话音未落，头骨眼窝突然渗出水珠，在月光下晶莹如泪。周遭渔民齐刷刷退开三步，有个胆小的盐工直接跪地磕起响头。
楚舟憋笑憋得腹疼。什么渊族秘术，不过是热泉蒸汽遇冷凝结，倒是这"夜泣头骨"的唬人名头，比十道渔网都好使。
子夜时分，三十六枚磁石桩沿着潮线排开。阿鲛蹲在阵眼处编鲛绡，发间别着的荧光贝簪忽然乱颤。"来了。"她话音未落，海平线已现出点点鬼火——黑水船帮的骷髅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放闸！"楚舟挥动绑着蚌壳的令旗。八个精壮盐工喊着号子转动绞盘，热泉顺着竹管冲入磁石阵。海面顿时腾起丈高白雾，黑水头船收势不及，船头铁锚"嗡"地吸在磁桩上，整条船打横撞向礁群。
"娘的，楚舟这厮又搞什么妖......"黑水首领的骂声戛然而止。第二艘船收帆不及，直挺挺撞上自家旗舰，船尾晾的咸鱼干天女散花般砸了海盗满头。最后头那艘运兵船最惨，船底铁钉被磁力扯得七零八落，海水咕咚咕咚往里灌，活像被戳破的鱼鳔。
礁滩上早笑倒一片。渔童们拍手唱起新编的俚曲："黑水贼，喝凉水，撞了船头亲龟嘴！"赵老三更是笑得直拍大腿："该！让你偷老子的腌海蜇！"
楚舟却盯着翻涌的海面皱眉。五艘沉船残骸间，有道青铜冷光忽隐忽现。他抄起竹篙往水里一探，篙头竟勾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鼎链，链环上"镇海"二字被浪花冲刷得发亮。
"当心！"阿鲛突然疾呼。阵眼处的头骨发出刺耳尖啸，裹头的海带寸寸崩裂。楚舟箭步上前按住头骨，掌心却被鼎链烫得生疼。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血色祭坛、碎裂的圣女像，最后定格在阿鲛心口没入匕首的画面。
"楚舟！"阿鲛冰凉的手覆上他腕间，"头骨在吸我的血。"她撩开衣袖，臂上血纹正如活物般游向头骨。楚舟猛地扯过装醉虾的陶罐扣在头骨上，里头还没喝完的虾酱淅淅沥沥糊了满脸。
渔妇们见状，纷纷解下围裙抛来："用这个！用这个！上回春娘家灶王爷显灵，也是拿围裙裹的！"
等七条花布围裙把头骨捆成个彩粽子，异动总算平息。赵老三凑过来嘀咕："刚那头骨眼窝直勾勾盯着阿鲛姑娘，怕不是想讨媳妇儿？"话音未落就被自家婆娘拧住耳朵："你个老不修，没见阿鲛姑娘脸色比盐霜还白？"
楚舟趁乱将阿鲛拉到礁石后。月光下，她腕间新添的伤痕正渗着金红血珠。"头骨里藏着封印术。"他蘸血在蛎壳上画出祭坛纹路，"要彻底镇住蓬莱海眼，恐怕......"
"要用我的命换？"阿鲛突然抓起把海沙撒向他，"楚大把头算计人时，眼珠子转得比算盘珠子还快。"见楚舟愣住，她噗嗤笑出声，眼底却泛着潮气："吓你的。上回盐巫骗我喝符水，你也这般脸色。"
海浪拍岸声中，楚舟默默将鼎链缠上她手腕。链环相击的脆响里，他低声说了句什么，顷刻被海风吹散在夜色里。
阵眼处忽然传来惊呼。二人奔回时，只见渔民们围着头骨跪成一片——那七层围裙下，赫然露出一角羊皮，上头朱砂写着：圣女祭，四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