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蚌母祭礼
螺壳村的滩涂上飘着咸腥的海风，楚舟蹲在礁石后头，盯着手里半死不活的蚌壳直嘬牙花子。这玩意儿是他今早从养殖区捞上来的，壳面上长满了藤壶，活像长了满脸麻子的老妪。
"楚哥儿，祭坛都搭好了！"春娘拎着竹篮小跑过来，篮子里堆着晒干的紫菜，"按你说的，用七彩海星铺了路，老村长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楚舟把蚌壳往沙地上一撂，溅起几粒沙子："他那哪是瞪海星，是心疼被咱们薅走的存货吧？昨儿个我还瞧见他偷摸往裤裆里藏了两只最大的。"
春娘"噗嗤"笑出声，腕上的贝壳镯子叮当作响。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几个光屁股娃子正往祭坛边的木桶里扔石子，被路过的老渔民举着渔网追得满滩乱窜。
日头爬到头顶时，祭礼总算开了场。楚舟硬着头皮披上村巫递来的鲛绡袍，布料滑得跟摸了油似的，海风一吹就糊在脸上。他眯着眼瞅祭坛——好家伙，三层牡蛎壳垒成的台子上，供着个脸盆大的死蚌，周围撒的月华珠在日头下活像撒了把玻璃弹珠。
"吉时到——"村巫拖着长调甩动骨铃，楚舟趁机把袍子下摆塞进裤腰。按照昨晚商量好的戏码，他得装模作样跳段"祈藻舞"，实则指挥渔民把枯黄的藻田移栽到潮沟休养。
可刚转完第三圈，供桌上的死蚌突然"咔"地裂开条缝。楚舟脚下一绊，险些把祭坛边摆着的咸鱼供品踹进海里。
"蚌母显灵啦！"不知哪个愣头青喊了一嗓子，人群呼啦啦跪倒一片。楚舟凑近一瞧，裂开的蚌壳里咕噜噜滚出颗黑珍珠，表面坑洼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伸手去捡，那珠子竟在掌心颤了颤，迸出团黑雾。
"都退后！"楚舟扯着嗓子吼，顺势把珠子甩进装圣水的陶罐。罐子里顿时像煮沸了似的，咕嘟咕嘟冒出绿泡。春娘抄起竹簸箕就要盖，被楚舟一把拦住："别动！这玩意儿可能在产卵..."
话音未落，罐口"噗"地喷出团黏液，几十粒芝麻大的虫卵在祭坛上蹦跶着排成一列，齐刷刷指向祠堂方向。跪着的老村长颤巍巍抬头，正好瞧见虫卵组成的箭头，白眼一翻直接厥了过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抱孩子的妇人尖叫着往海里跑，举渔叉的汉子们又不敢真戳那诡谲的虫卵。楚舟蹲在陶罐边琢磨，冷不丁被春娘拽住后领："楚哥儿快看！虫子往祠堂爬了！"
那虫卵竟真跟活了似的，一拱一拱地朝着祠堂蠕动。楚舟抄起供桌上的海带当鞭子，啪啪抽飞几只胆敢靠近村民的虫卵，扭头冲呆立的渔民喊："抄竹匾！撒盐！把这些玩意儿赶去祠堂！"
二十几个汉子手忙脚乱围成半圆，举着竹匾像赶鸭子似的，愣是把虫卵大军逼到了祠堂墙角。楚舟扒开疯长的藤蔓，露出块布满青苔的石板——虫卵正争先恐后往石缝里钻。
"龙涎香鲸油！"楚舟一拍大腿，转身揪住哆嗦的村巫，"上次祭海节剩的鲸油呢？快拿来！"
半炷香后，楚舟举着火把站在密室石门前。门上的镇压符文被鲸油浸得发亮，阿鲛突然扯他衣袖，颈后的鱼鳃状疤痕泛着微光："门后有东西在哭。"
石门轰然洞开的瞬间，咸湿的腐气扑面而来。火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楚舟眯眼辨认——全是重复的"鼎裂渊怒"四字，字缝里渗着黑水。春娘突然"啊"地惊叫，她脚边躺着具半腐的尸骸，右手死死攥着块青铜残片。
楚舟用海带裹着手去掰，那尸骸的指节"咔吧"断裂，残片上的纹路与阿鲛的疤痕诡异地重合。密室深处忽然传来窸窣声，像是无数贝壳在摩擦。
"退！快退出去！"楚舟扯着嗓子吼，众人连滚带爬往外冲。最后瞥见的那眼，他分明瞧见黑暗中有荧光流转，像极了月夜下的珍珠贝群。
祠堂外，老村长刚被掐人中掐醒，瞅见楚舟手里的青铜残片又要翻白眼。楚舟赶紧把东西往怀里一揣，扭头对惊魂未定的渔民们咧嘴笑："蚌母娘娘显灵，给咱指了条养蚌的宝地！明日就按新划的轮牧区移栽！"
春娘偷偷拧他后腰："你管这叫宝地？"
"总比说底下埋着吃人的怪物强。"楚舟压低声音，摸出颗顺走的月华珠塞给她，"拿去，给今晚参与驱虫的弟兄们打酒压惊。"
海风卷着浪声掠过滩涂，楚舟望着祠堂飞檐下的铜铃。铃舌上沾着粒虫卵，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