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鲞船迷踪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楚舟蹲在礁石旁，指尖碾过沙地上几滴半干的鱼油，眉头紧锁。远处传来渔童阿旺扯着嗓子的叫嚷：“楚大哥！西边礁洞有鲞鱼碎末，准是那帮黑心肝的贼人蹭的！”
“你小子属狗的不成？”楚舟起身掸了掸衣摆，望着叉腰挺胸的小少年，嘴角不自觉翘起。自打三日前运鲞船凭空消失，这渔村最灵的“活罗盘”便跟着他东奔西跑，鼻尖沾的鱼腥都能腌入味了。
阿旺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抬脚踢飞半片贝壳：“我爹说啦，打从会走路我就闻着鱼腥认路，去年王婶家的腌缸裂了缝，隔着三里地我都……”话音未落，后脑勺就挨了记栗暴。
“少显摆，带路。”楚舟拎着少年后领往西边拽，眼角扫过滩涂上凌乱的拖痕——尺许宽的船底印里，零星嵌着暗褐色的鲞鱼碎渣，在正午日头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两人猫腰钻进礁石丛生的岩洞，咸湿水汽扑面而来。阿旺突然捂住口鼻，闷声闷气道：“楚大哥，这味儿冲得跟烂了半月的臭鱼篓似的！”
楚舟摸出火折子一晃，青白火光里，洞壁赫然挂着几缕墨绿色海藻，黏液正顺着岩缝往下淌。他捻起一撮在指尖搓了搓，冷笑出声：“黑水船帮倒是舍得下本钱，连南琉球的鬼面藻都弄来了。”
“这藻子有啥讲究？”阿旺踮脚去够岩壁上的藻团。
“汁液腥臭难当，专用来掩盖……”楚舟话音骤停，火光照亮洞底一方凹陷的水潭。潭面浮着层五彩油花，底下隐约可见半截断裂的缆绳，绳头还系着块眼熟的靛蓝布条——正是失踪渔船上的旗幡。
阿旺刚要惊呼，就被楚舟捂住嘴拖到暗处。潭水忽地翻起浊浪，两个黑衣汉子扛着木箱从水底暗道钻出，骂骂咧咧溅起一地水花。
“老大也忒小心，非让咱们连夜转移船队。”矮个子抹了把脸上的水，箱角漏出的鲞鱼干砸在脚背上，“要我说直接沉海里多省事！”
“你懂个屁！”高个儿抬脚就踹，“这批货要运去总坛祭鼎的，少一片鳞教主扒了你的皮！”
楚舟耳尖微动，袖中滑出枚醉虾丸弹进潭水。不过片刻，几条贪嘴的虎头鱼便围着木箱打转，搅得水花哗啦作响。
“晦气！哪来的鱼群？”矮个子弯腰驱赶，后颈忽然挨了记重击。高个儿转身要逃，却见少年举着蚌壳从阴影里蹦出来，一壳子拍在他鼻梁上：“小爷等你多时了！”
半柱香后，楚舟把捆成粽子的两人塞进岩缝，指尖掂着从他们怀里摸出的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着浪涛吞日图，背面却有一道细如发丝的凹槽——与阿鲛颈后疤痕的形状分毫不差。
“楚大哥，这水潭底下肯定通着贼窝！”阿旺攥着从木箱里摸出的臭鱼干，眼珠子滴溜转，“要不咱们……”
“用这味儿开道，倒比火把好使。”楚舟撕下半片衣襟裹住鱼干，抬脚将木箱踹进潭水。腐臭味瞬间在水面炸开，成群的虎头鱼发疯般往暗道里钻。
两人憋气潜入水底，顺着鱼群撕开的通道游了十余丈，头顶忽然透进天光。楚舟刚冒头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干呕声，暗港里二十余艘黑帆船乱作一团——甲板上的守卫正被臭鱼味熏得涕泪横流。
“哪个挨千刀的往通风口扔臭鱼！”瞭望塔上的汉子刚骂出声，就见两道黑影顺着缆绳荡上主舰。楚舟反手将臭鱼干塞进他衣领，抬肘击碎桅杆上的铜灯。浸过鲸油的缆绳遇火即燃，火龙顺着风势眨眼吞没半面船帆。
阿旺猫腰钻进底舱，扯着嗓子学起海猫叫。被劫的渔船闻声骚动，老船头李伯抡起压舱石砸开锁链，几十个渔民操起鱼叉加入混战。一时间，暗港里臭鱼与火星齐飞，黑水帮众被熏得东倒西歪，竟分不清该捂鼻子还是挡刀枪。
楚舟趁乱跃上最高处的指挥舰，刀光劈开舱门的刹那，一面诡异的船帆闯入眼帘——靛青帆布上，以银线绣着座方正楼阁，飞檐下悬着串他再熟悉不过的琉璃风铃。那分明是穿越前实验室窗前的装饰！
帆布右下角还染着团暗红污渍，细看竟是幅未完成的星图。楚舟正要伸手，脑后忽有劲风袭来。他旋身避过冷箭，再回头时，那面“青铜鼎帆”已被割断缆绳，随着乱流漂向港外。
“楚大哥！李伯他们救出来了！”阿旺在船头挥舞着抢回的渔旗。少年身后，满载鲞鱼的渔船正冲破火墙，老渔民们齐声吼着赶海号子，将黑水残船撞得七零八落。
楚舟望着渐行渐远的诡异船帆，掌心令牌硌得生疼。暗港深处隐约传来钟鸣，与阿鲛梦中呢喃的曲调渐渐重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