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蛎灯夜市
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渔港，楚舟蹲在码头边，举着半片牡蛎壳对准夕阳细瞧，壳缘被凿出蜂窝似的孔洞，透过的光斑在他脸上晃成一片金鳞。
"阿鲛，你这牡蛎壳雕花的手艺，放现代能申请非遗了！"他晃了晃灯笼半成品，壳面镂刻的镇海鼎纹路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阿鲛正往竹架上挂灯笼，闻言手腕一抖，险些把灯笼摔进海里。她瞪了楚舟一眼，沾满荧光藻汁的指尖在粗麻衣上蹭了蹭，继续埋头串贝壳风铃。自从上回楚舟当众喊她"渊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她一见这人嬉皮笑脸就眼皮直跳。
"楚老板，琉球商船靠岸了！"春娘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发间别的新款红藻绢花簌簌颤动，"领头的大胡子点名要订一百盏蛎壳灯，说是要运回国当贡品！"
楚舟一骨碌爬起来，牡蛎壳灯笼差点戳到春娘鼻尖："一百盏？他当买咸鱼呢？"话没说完就被阿鲛拽住后领，少女沾着荧光粉的指尖在他袖口画了个歪扭的叉，示意他闭嘴谈判。
夜市初上时，整片滩涂已化作星海。三百盏蛎壳灯悬在竹架间，壳内灌满混着珍珠粉的荧光藻汁，鼎纹被映得碧莹莹的。琉球商人库鲁托抚摸着灯笼惊叹："这纹路，与我国神鲲海图上的镇海鼎一模一样！"
楚舟盯着对方腰间镶满珊瑚的弯刀，忽然想起上个月黑水船帮劫走的货箱里也有类似纹饰。他眯眼笑道："客官好眼力，不过这鼎纹是我们村祖传的......"
"一千两一盏！"库鲁托突然拍桌，震得灯笼里的藻汁直晃。围观渔民倒吸冷气——都够买艘新渔船了！
阿鲛突然拽了拽楚舟衣角，沾着荧光粉的手指在桌底急画：此人拇指有黑水刺青。楚舟心头一凛，面上仍笑嘻嘻搓手："哎呀，可咱们只剩最后一盏镇店之宝......"
话音未落，东南角的灯笼"噗"地窜起青焰。火舌顺着藻汁流淌，眨眼烧穿牡蛎壳，鼎纹在烈焰中扭曲成狰狞鬼面。人群尖叫推搡间，楚舟抄起桶腌鱼汁泼过去，却见那琉球商人袖中寒光一闪。
"小心！"阿鲛猛地推开楚舟，腌鱼汁全浇在库鲁托头上。大胡子暴怒掀桌，牡蛎壳碎片崩飞中，楚舟瞥见燃烧的灯笼灰烬竟在地面拼出箭头，直指祠堂方向。
"春娘，拖住他！"楚舟拽着阿鲛狂奔，"就说拿祖传灯笼得跳驱邪舞！"
祠堂石阶下，最后一点灰烬凝成"东海廿三，热泉西"的字样。阿鲛蹲身查看，颈后疤痕忽地灼痛。楚舟举着火折子凑近，砖缝里渗出的黏液竟将灰烬腐蚀出小洞。
"这黏液......和上回青铜鼎足渗出的......"楚舟话音戛止。火光照亮密室墙壁的刹那，阿鲛手中牡蛎壳"当啷"落地。
墙上斑驳壁画中，幼童着渊族祭袍立于鼎前，眉眼与阿鲛如出一辙。题字"渊族圣女，镇海之钥"的朱砂已褪成褐色，像是经年旧伤结的痂。
"楚舟！"春娘提着灯笼追来，绢花歪斜挂在耳边，"那琉球人跳完三圈蛤蟆舞就晕了，账房在他袖袋里搜出这个——"她抖开半幅海图，蓬莱轮廓与壁画上的鼎纹严丝合缝。
海风穿堂而过，壁画少女的衣袂在光影中轻晃。阿鲛突然抓起地面积灰，在楚舟掌心急书："祠堂地下有东西在动。"
楚舟望着掌心歪扭的"逃"字苦笑："祖宗诶，现在跑路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