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深渊初现
咸雾未散，楚舟蹲在礁盘上摩挲龟甲潜水钟的竹骨框架。三丈宽的巨龟壳倒扣在船骸旁，壳缝间嵌着砗磲磨制的观察窗，青灰色的龟甲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釉光。老船匠陈伯佝偻着背脊，枯指点向龟壳内侧的藤绳网兜：“楚哥儿，这‘换气囊’当真顶用？”
“《天工开物》有载，南海疍民取巨蚌为舱，竹管换气可潜半刻。”楚舟扯动浸油的棕绳，龟壳内悬挂的羊皮气囊应声鼓胀，“待气囊瘪到第三格，二虎便拽绳拉我上来。”
阿荇踮脚往藤筐里塞艾草团，小脸绷得发白：“哥，吴婶说前日捞的砗磲壳全裂了缝，里头黏着黑浆......”
“无妨。”楚舟将鱼骨匕首捆在腰间，腕间贝壳胎记突突跳动。自潮神庙掘出青铜鼎足后，这印记便时常灼痛，恍惚间似有万千海兽在耳畔低吟。他望向东南海域，退潮后的礁盘裂开道幽深沟壑，浊浪拍击处隐约泛着硫磺味——那底下正是热泉眼所在。
卯时三刻，大汛退潮。
二十名青壮喊着号子将龟甲钟推入浅湾。楚舟蜷身钻进龟壳，咸涩的海水顺着砗磲窗缝隙渗入，在膝头积成小洼。二虎攥紧三股绞绳，嗓门压着颤：“楚哥儿，绳头系着铜铃，遇险便摇！”
暗流裹着龟壳下沉，楚舟耳膜被水压挤得生疼。胎记金芒流转，眼前忽现幻象：万丈海渊裂开巨口，黢黑的石柱群如獠牙参差。他猛咬舌尖回神，指尖抚过龟壳内壁——那里用鱼血画着改良版《潮汐图》，朱砂标记的泉眼方位正与幻象重合。
噗！
气囊缩至第二格时，龟壳重重磕在礁石上。楚舟就着砗磲窗的微光望去，浑水间赫然矗立着十丈高的黑曜石柱，柱身爬满扭曲的浪花纹，细看竟是无数首尾相衔的怪鱼浮雕。鱼眼处嵌着莹白珍珠，随水流明灭如活物眨眼。
“当真是热泉矿脉......”楚舟攥紧采药用的铁镐，刃尖在黑曜石上擦出火星。碎落的石屑中忽露金红纹路，与龙涎香块的矿脉如出一辙。他正要俯身细察，砗磲窗突然蒙上团黑影——足有小儿臂粗的管虫正贴着观察窗蠕动，暗红斑纹的体节间渗出粘稠黑浆。
胎记灼痛骤起。楚舟反手将铁镐刺向管虫，那物却骤然收缩，喷出大股腥臭黏液。龟壳被冲得歪斜，铁镐“当啷”砸在石柱浮雕上。脆响声中，鱼嘴浮雕竟缓缓张开，吐出一枚黢黑圆珠！
“这是......”楚舟用镐尖挑起圆珠，珠内似有流云翻涌。腕间胎记金芒大盛，眼前忽现金字：
■■■■图鉴异常
警告：■■生物已苏醒
幻象接踵而至——黑曜石柱群轰然崩塌，裂缝中伸出覆满吸盘的触须，每只吸盘中央都嵌着颗人眼似的珍珠。楚舟踉跄扶住龟壳，冷汗混着海水流进衣襟。这绝非《海错图》记载的任何生物，倒似......倒似潮神庙壁画上的渊族图腾活了！
咯啦！
龟壳突然剧震。楚舟透过浊水望去，浑身血液骤然凝固——成群的巨型管虫正从石柱基座涌出，虫体纠缠成网，将龟壳裹成茧蛹。最粗的那条虫首昂起，口器裂成四瓣，露出内里层层叠叠的利齿。
“二虎！起绳！”楚舟猛拽腰间铜铃。绞盘转动的吱呀声自头顶传来，龟壳却纹丝不动——管虫黏液已将绳索黏死在礁石上！
胎记灼如烙铁。楚舟福至心灵，抓起备用的臭鱼囊掷向虫群。腐败的腥气在密闭空间炸开，管虫竟如遇天敌般退缩。他趁机撬开龟壳底部的应急闸，海水倒灌的刹那，攥紧黑珠纵身跃出。
哗——
刺骨寒意激得神魂归位。楚舟蹬着黑曜石柱上浮，腰间绳索却突然绷直——管虫群缠住了脚踝！腥臭的黏液腐蚀麻绳，灼痛自小腿直窜天灵。千钧一发之际，他反手将铁镐扎进石柱浮雕的鱼眼，借力扯断绳索。
“咕噜......”一串气泡自深渊升起。楚舟循声望去，瞳孔骤缩——石柱群底部赫然裂开道地缝，沸腾的热泉裹着金红矿砂喷涌而出。泉眼旁歪斜着半截青铜鼎，鼎身浪花纹与潮神庙所出严丝合缝！
叮！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楚舟眼前金字扭曲如蛆：
■■生态修复度1%
热泉污染浓度：■■■
幻象再度侵袭——沸腾的泉眼化作巨口，黑珠在掌心裂开蛛纹，一缕蓝雾钻入胎记。楚舟头痛欲裂，恍惚见自己经脉中淤塞的黑气正被矿砂吞噬，连月前海啸遗留的暗伤都消弭无形。
“楚哥儿！”二虎的吼声穿透水波。楚舟猛醒，攥紧青铜鼎耳奋力上蹬。管虫群发狂般追咬，腥臭黏液将海水染成墨色。他反手将黑珠按进鼎身凹槽，浪花纹路骤亮，石柱群竟轰然合拢，将虫群封死在热泉眼中！
巳时正，滩头。
吴婶捧着姜汤的手直颤：“这黑珠......当真要命！”
楚舟瘫坐在船骸旁，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掌心的黑珠已褪成灰白，内侧裂纹形似浪花纹，与胎记灼痕完美契合。阿荇蹲在一旁清洗他腿上的灼伤，忽然惊叫：“哥！伤口的血......发蓝！”
老船匠陈伯的旱烟杆“吧嗒”落地。众人围拢望去，只见楚舟小腿的溃烂处渗出幽蓝血丝，所触沙粒竟凝结成盐晶。二虎抄起铁铲要刮，被楚舟厉声喝止：“别碰！这毒怕是与热泉矿同源......”
“楚哥儿！潮信变了！”瞭望的童子挥旗狂奔。东南海域的浪头诡异地平息，海面浮起层油膜似的虹彩。退潮后的礁盘裂缝中，赫然露出半截黑曜石柱——柱顶嵌着的珍珠，正随潮汐明灭，宛如巨兽独眼。
楚舟攥紧青铜鼎耳，胎记的灼痛直窜心口。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这次却带着诡异的杂音：
图鉴功能■■■
警告：不要直视深渊......
咸风卷着死鱼的腐臭掠过重生渔场。楚舟望向幽深的海平线，恍惚听见金石相击的脆响——那绝非潮声，倒似某种庞然巨物，正从万丈海渊中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