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盐路断(上)
岫远2025-08-11 18:111,709

  第48章盐路断

  咸风裹着桐油味漫过滩涂,楚舟蹲在盐仓前翻检新晒的盐砖。晨光穿透竹篾棚顶,将青灰色的盐垛镀成银霜,盐工们扛麻袋的吆喝声里混着细碎的"咔咔"响,像是有人拿锉刀在磨礁石。

  "楚哥儿!"二虎赤脚蹚过浅湾,裤腿沾满黏稠的盐卤,"今早发往琉球的三船盐,全叫官差扣在月牙湾了!"

  楚舟指尖碾碎盐粒,晶面泛着不正常的暗斑:"扣货的名目?"

  "说是盐引不符。"二虎抡起铁铲劈向礁石,火星溅在盐袋上,"那帮狗官搬出三指厚的律典,非说咱们的'净海盐'要加征三成'镇潮税'!"

  浪头拍打船骸的闷响骤然加剧。陈伯佝偻着背脊挤进盐仓,旱烟杆敲得盐砖叮当响:"永昌律令确有'海利税',可那是征给水师造船的......"话音未落,东南海域忽炸起闷雷,退潮的滩涂裂开蛛网细纹,几只招潮蟹慌不择路地撞上盐垛。

  阿荇抱着药篓踉跄奔来:"哥!阿鲛姐醒了,可......"小丫头眼眶通红,"她脖颈后的疤,蓝得能照人影了!"

  咸风忽挟来丝柏木香。楚舟耳廓微动,听见浪沫里混着铁链拖曳的锐响。他反手扯下晾晒的棕榈网:"二虎带人封东闸!吴婶把腌鱼全搬进地窖!"

  "现在封闸顶屁用!"疤脸盐工张五攥着扁担挤出人群,"这个月盐船被扣七回,大伙工钱还没着落呢!"

  二十余名盐工应声围拢,铁锨在盐垛上刮出刺耳锐响。老吴头扯开衣襟,露出被盐卤蚀红的胸膛:"楚郎君当初说盐路通四海,如今连螺壳滩都要保不住了!"

  楚舟靴尖碾碎盐粒,暗斑遇潮即渗黑汁:"诸位的工钱,今日申时前必结清。"他劈手指向晾晒场,"新制的'九蒸盐'还剩百石,走陆路押往泉州......"

  "陆路?"张五独眼淬毒,"黑水船帮早把官道占了!昨儿老李头运盐的驴车,连人带驴被劫到龙王庙!"

  咸风卷着死鱼的腐臭掠过盐田。楚舟眯眼望向海平线,三艘双桅官船正贴着暗流游弋,江南织造局的杏黄旗猎猎作响。吴知县蟒袍外罩着蓑衣,独眼映着盐垛银光:"楚郎君,这'净海盐'的秘方......"

  "大人想要?"楚舟抄起木勺舀盐泼向礁石,晶粒触及咸水竟"滋啦"腾起白烟,"拿琉球商船的通行令来换。"

  知县獠牙咬得咯咯响,师爷的折扇"啪"地展开:"休要猖狂!巳时三刻涨潮,官盐船就要强征盐场!"

  浪涌声里忽掺进铜锣闷响。八名赤膊汉子抬着竹轿踏浪而至,姜巫祝的桃木杖挑着晒干的药草:"妖盐惑众,当以神农鼎焚之!"

  盐工们霎时炸锅。张五抡起扁担劈向盐垛:"砸了这祸害!"老吴头慌忙去拦,两派人马推搡间撞翻晾架,雪白的盐粒混着黑渣铺了满地。

  "都住手!"楚舟暴喝如惊雷。他靴尖挑起浸毒的渔网甩向半空,月华水母群应光游弋,触须分泌的粘液遇风即凝成雨帘,将斗殴双方隔在网外。

  二虎趁机抡锤夯桩,新制的盐砖闸门轰然落下。陈伯佝偻着背脊刮下网绳粘液:"奇了!这水母胶遇盐竟成止血散!"

  楚舟反手将药篓掷向人群:"受伤的敷蓝叶草,工钱申时照发!"他劈手揪住张五衣襟,从对方袖中抖出半块琉球火漆,"五哥这私盐买卖,做到黑水船帮头上了?"

  滩头死寂。老盐工们铁锨"当啷"坠地,吴婶的腌鱼坛砸得粉碎:"吃里扒外的畜牲!"

  东南海域忽起惊涛。官船借涨潮之势冲破防线,包铁船首撞碎竹渠。姜巫祝獠牙咬破指尖,血符拍向船帮:"焚盐!"

  淬火的箭雨裹着硫磺砂倾泻,触及盐垛即爆开靛蓝火焰。楚舟吹响鱼骨哨,驯养的虎头鱼群应声跃出,尖牙撕扯敌船底舱。二虎趁机撒出铁蒺藜,尖刺扎穿包铁船板,咸水喷涌如注。

  混乱中,阿荇拽着楚舟奔向西滩。退潮的沙地上,阿鲛正赤足踏浪而歌,颈后蓝疤映得海水透亮。她指尖蘸着血水在礁石勾画,蜿蜒纹路竟与官船底舱的鎏金符如出一辙。

  "是潮汐密道!"陈伯旱烟杆狂点《闽书》残页,"永昌年间运官盐的暗渠!"

  楚舟福至心灵,抡起铁铲劈向盐垛根基。陈年盐砖遇力即碎,裸出黢黑的玄武岩道,苔痕斑驳的石阶直通深海。二虎抡锤砸开闸口,咸水倒灌的轰鸣中,三艘满载的盐船顺着暗流疾驰而出。

  "追!"吴知县独眼充血。官船刚调转船头,暗渠忽涌出成团月华水母,触须缠住舵桨,毒液将包铁蚀成蜂窝。

  暮色吞没滩涂时,最后一船盐安然抵港。楚舟独坐船骸清点琉球商契,阿荇捧着新腌的鱼鲞钻出窝棚:"哥,姜巫祝的轿子漂到鬼牙礁了......"

  咸风卷着远方的闷雷掠过重生渔场。无人察觉,暗渠石缝间吸附的水母卵,正随着退潮悄然孵化,伞盖下的金红斑纹如血管鼓胀,与官船残骸的鎏金符同频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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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海:我在古代开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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