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蛎灯夜市
楚舟蹲在滩涂边，拿竹篾子戳了戳堆成小山的牡蛎壳，海风裹着咸腥味直往鼻孔里钻。春娘抱着一摞灯笼架从他身后风风火火掠过，裙摆扫过泥地溅起星点水花："东家快别发呆了！琉球商队的船都瞧见桅杆了！"
"这叫沉浸式体验原材料质感。"楚舟顺手捞起个巴掌大的蛎壳，阳光透过壳上细孔在地上投出斑驳光影，"老刘头不是说这堆蛎壳都是去年祭海节剩的？咱这叫废物...咳，资源再利用。"
正说着，远处传来阿鲛"咿呀"的惊呼。转头就见哑女踮脚去够竹竿上挂的灯笼，颈后疤痕在夕阳下泛着淡蓝微光。那灯笼用蛎壳拼成鲤鱼状，里头塞着晒干的荧光海藻，风一吹便在暮色中明明灭灭，活像群星坠海。
"小心摔着！"楚舟三两步冲过去扶住晃动的竹架，却见阿鲛突然僵住，直勾勾盯着某处。顺着她视线望去，滩涂尽头祠堂的飞檐挑破霞光，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楚哥！"王二狗扛着捆竹竿从船上跳下来，"你说这蛎壳灯真能唬住那帮番商？去年咱拿夜光螺当宝贝，结果人琉球商人说他们拿那玩意喂猪..."
"所以今年升级了沉浸式体验。"楚舟摸出个陶罐晃了晃，里头绿莹莹的液体随着动作泛起涟漪，"荧光藻汁混合珍珠粉，涂在蛎壳内壁，保准亮如白昼。待会你再把腌好的醉蟹往灯下一摆——"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喧哗。十几艘挂着彩绸的商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的番商锦衣华服，腰间玉佩叮当。为首的红袍胖子刚跳下船板就瞪圆了眼："楚场主，你这是把龙宫搬上岸了？"
暮色中的渔港确如幻境。千百盏蛎壳灯沿滩涂蜿蜒如星河，贝母镶嵌的"三年陈醉蟹"招牌下，透明琉璃缸里青蟹举螯吐泡；渔妇们挎着藤篮穿梭叫卖，刚出锅的盐焗血蛤在贝壳堆里滋滋作响。
"此灯名曰'鲤跃龙门'，承惠二十贯。"楚舟笑眯眯指向阿鲛方才摆弄的那盏灯笼。琉球商人刚要掏钱袋，斜刺里突然伸来只戴满宝石戒指的手："且慢！这灯纹路古怪，莫不是暗藏海图？"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个鹰钩鼻番商举着灯笼对着月光端详，蛎壳拼接的缝隙在光影中竟隐约显出扭曲纹路。楚舟心头一跳——那图案分明与系统提示过的"深渊污染标记"有七分相似。
"您说笑呢。"他面上不显，顺手捞过盏河豚灯，"真要论巧思，不如看看这'年年有余'灯，鱼嘴还能喷水...哎？"
河豚灯突然"噗"地爆开，荧光汁液溅了鹰钩鼻满脸。人群哄笑中，阿鲛慌张地比划着收拾残局，指尖却不经意划过灯架某处凸起。只听"咔嗒"轻响，整排灯笼突然齐刷刷转向祠堂方向，在地上投出条光影铺就的小径。
"海神引路！这是海神引路啊！"围观的老渔民扑通跪下，哆嗦着往海里扔贝币。番商们却红了眼，那红袍胖子直接拍出袋金叶子："这盏'神灯'老子要了！"
"且慢！"鹰钩鼻抹了把脸上的荧光汁，从怀中掏出卷泛黄羊皮，"这纹路与我故国藏宝图一模一样！我出双倍！"
楚舟还没开口，琉球商人突然拔刀架在灯笼架上："在场谁不知我岛川家最信海神？此灯合该...哎哟！"话没说完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醉蟹缸里，七八只青蟹顺势钳住他胡须。
趁着混乱，楚舟一把拽过阿鲛退到阴影处。少女呼吸急促，脖颈后的疤痕蓝光愈盛，竟与灯笼荧光遥相呼应。祠堂方向的铜铃突然急响，檐角惊起群鸦。
"场主！祠堂...祠堂地砖在渗绿水！"满身盐渍的帮工跌跌撞撞跑来。楚舟心头猛跳，转头却见那盏引发争抢的灯笼无火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箭头直指祠堂。烧剩的蛎壳灰被海风卷着，在沙地上拼出蜿蜒路线。
"快！带人封住夜市，就说...就说海神显灵需闭门祭拜！"楚舟边跑边扯外袍。阿鲛却突然发力拽住他衣袖，月光下少女瞳孔竟泛起琉璃色，唇间溢出几个生涩音节："镇...海..."
祠堂地窖里，楚舟举着火折子的手微微发抖。潮湿的砖墙上，荧光苔藓沿着某种规律生长，最终汇聚成一幅女子画像——月白鲛绡，颈后蓝纹，分明是幼年阿鲛。画像下方，扭曲的古篆渗着水珠："渊族圣女，镇海之钥"。
"怪不得你总往祠堂跑..."楚舟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瓦砾碎裂声。转头就见那鹰钩鼻商人举着匕首冷笑："多谢引路，这圣女画像我爪哇国要...啊！"
阿鲛突然发出尖利长啸，颈后蓝纹暴涨。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砖缝间渗出的绿水突然倒流，吓得鹰钩鼻连滚带爬往外逃。楚舟趁机吹灭火折，拽着阿鲛隐入黑暗。
"东家！"王二狗举着鱼叉冲进来时，只见满地狼藉，"祠堂外墙发现三趾爪印，跟去年沉船那..."
"先别说这个。"楚舟望着掌心黏着的荧光苔藓，那东西正缓慢聚成箭头指向东海，"去准备船只，咱们的'灯油'该添新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