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盐霜盗案
海风裹着咸腥味灌进盐仓时,楚舟正蹲在门槛上啃半块冷面饼。昨夜赶工修补渔网的疲惫还挂在眼皮上,就听见春娘扯着嗓子从滩涂那头奔来:“楚小哥!盐仓叫人掏空了!”
面饼渣子呛进喉咙,楚舟捶着胸口冲进仓门。三丈高的盐垛生生矮了半截,青砖地面铺满凌乱脚印,几粒盐晶粘在墙缝里泛着冷光,活像被野狗舔过的骨头。
“寅时三刻换岗时还好端端的。”春娘攥着衣角直哆嗦,发间木簪都要抖落,“定是黑水那帮腌臜货......”
楚舟指尖抹过砖缝,沾了满手湿润——盗贼竟连洒落的盐粒都拿海水化开抹净。他忽然眯起眼,鼻尖几乎贴到地面:“春娘,取盏油灯来。”
昏黄光晕下,砖缝里几不可见的晶粒正在渗水,渐渐洇成歪扭足迹。楚舟猛地直起身:“追!盐渍遇潮显形,跑不远!”
两人追着时隐时现的盐痕奔到村口礁石滩,正撞见三个蒙面汉子吭哧扛着盐袋往舢板挪。领头那个脚下一滑,盐袋“嗤啦”裂开豁口,白花花的盐霜扑簌簌洒了满地。
“头儿,这、这咋跟雪地留脚印似的......”矮个盗贼话音未落,就被踹了个趔趄。
“闭你的乌鸦嘴!快......”领头人突然僵住——十步开外的礁石后,楚舟正抱臂冷笑。
春娘抄起滩涂上的牡蛎壳就要砸,却被楚舟按住。他慢悠悠解下腰间鱼篓,腥臭腌鱼汁“哗啦”泼在盐痕上。咸腥味混着腐臭冲天而起,远处黑水据点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
“你当野狗跟你们似的分不清鲜臭?”楚舟抬脚将盐袋踢翻,更多腌鱼汁渗进盐堆,“半炷香后,这味道能招来全岛的野狗群。”
话音未落,礁石后已窜出七八条瘦骨嶙峋的野狗,涎水滴滴答答落在盐滩上。盗贼头子抡起船桨要打,却被春娘一竹竿戳中膝窝,“扑通”跪进盐堆。野狗见人倒地,呼啦扑上去撕扯裤腿,惨叫声惊飞整片海鸥。
楚舟趁机拽过盐袋一抖,夹层里簌簌落下些暗红矿渣。他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蓬莱热泉特有的赤纹石!
“烫、烫死爷了!”矮个盗贼突然惨叫。方才打斗时落海的矿渣沾了水,此刻竟在礁石上“滋滋”沸腾,烫得他抱脚直跳。楚舟用鱼叉尖挑起一粒,矿渣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与他袖中那枚镇海鼎碎片如出一辙。
春娘正要凑近看,据点方向突然传来螺号声。楚舟暗道不好,拽着她往礁石缝里一滚。破空声擦着耳畔掠过,三支淬毒弩箭钉在方才站立处,箭尾还缠着黑水船帮的骨符。
“楚舟!你以为几条野狗就能端了老子据点?”盗贼头子瘸着腿往舢板爬,盐渍在裤管上画出歪扭的逃窜路线,“等大祭司的血藻舰到了,老子要把你们渔场......”
狠话卡在喉头——楚舟的鱼叉正正抵在他后颈。春娘麻利扯下盗贼的蒙面布,赫然露出道横贯左脸的刀疤。
“去年腊月劫琉球商船的就是你!”春娘抄起咸鱼就往他脸上抽,“还敢往盐里掺热泉矿渣?说!黑水老巢是不是在蓬莱东礁?”
刀疤脸突然狞笑,嘴角溢出黑血。楚舟掰开他牙关时已晚了——毒囊咬破,人转眼就没了气息。野狗群受惊四散,只剩潮水拍打舢板的声响。
“快看!”春娘突然指向海面。朝阳映照下,沾了矿渣的盐粒正在浅滩上泛出青铜色光斑,点点荧光竟拼成半幅海图,蜿蜒指向云雾深处的蓬莱岛。
楚舟摸出怀中镇海鼎碎片,缺口与光斑轮廓严丝合缝。他攥紧碎片,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这些混在盐里的矿渣,怕是黑水从蓬莱热泉私采的。若是叫他们集齐足够份量......
“得把剩下的盐袋全烧了。”他转身就要往据点冲,却被春娘拽住衣袖。
“你闻。”春娘鼻尖微动,脸色煞白。
咸腥海风中,一缕熟悉的腐臭若隐若现——是血藻孢子独有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