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鲞船谜雾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楚舟蹲在礁石上,指尖摩挲着一片湿漉漉的渔网残片。昨夜出海的五艘鲞船至今未归,连个浪花都没翻回来,这情形比潮信错乱还邪门。
"楚大哥!"渔童阿旺赤脚奔来,裤腿卷到膝盖,手里攥着半条风干的臭鱼,"东滩那边飘着艘怪船,黑黢黢的不点灯,老刘叔说怕是海鬼船!"
楚舟眉心一跳,抄起搁在礁石上的火把就往东滩赶。还未到岸边,便听见渔妇们此起彼伏的惊叫。暮色里,一艘破败的帆船正随浪起伏,船身缠满墨绿水草,桅杆上耷拉着半截残破的灰帆,活像从海底爬出来的腐尸。
"装神弄鬼不如腌臭鱼!"阿旺突然扯着嗓子大喊,抡圆胳膊将手中臭鱼掷向幽灵船。腐烂的鱼头"啪"地砸在船板上,惊起一群海鸟扑棱棱飞散。
这动静倒让楚舟瞧出蹊跷——那船分明随着浪头起伏,惊飞的海鸟却始终盘旋在船尾三丈内,仿佛被什么牵住了脚。他眯眼细看,忽见船身侧面的水草间隙透出几缕不自然的反光。
"取十支火把来!"楚舟低声吩咐,顺手将阿旺拎到身后,"再闹腾就把你塞鱼篓里当饵料。"
渔工们举着火把围拢时,那鬼船竟似活物般往深海退了半丈。楚舟冷笑一声,夺过两支火把交叉挥舞,焰光霎时照亮船身——本该腐朽的木板竟反射出铁器般的冷光,缠满船体的也不是水草,而是浸过墨鱼汁的粗麻渔网!
"好个黑水船帮,给破船披麻戴孝就想唬人?"楚舟将火把往腰间皮囊一蘸,沾了鲸油的焰苗"轰"地窜高半尺,"给我照清楚这些腌臜货的真面目!"
七八支火把齐齐掷向鬼船,麻绳渔网遇火即燃。伪装成水草的破网在烈焰中蜷曲脱落,露出底下崭新的松木船板。船头忽地站起五六个人影,裹着黑袍往海里跳,活像一窝被掀了盖的螃蟹。
"是黑水的龟孙子!"老渔民陈四跺脚大骂,抄起鱼叉就要往海里扎,"敢扮鬼吓唬你爷爷,老子把你们串成烤鱿鱼!"
楚舟一把按住陈四的胳膊,目光死死盯住燃烧的桅杆。那灰帆被火舌舔舐后非但没有化成灰,反而显出一幅古怪图案:方方正正的楼阁高耸入云,窗棂间嵌着无数琉璃方格,分明是阿鲛梦中呢喃过的"通天塔"!
"青铜鼎帆……"他喃喃着摸向怀中那枚鼎纹碎片,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昨夜阿鲛高烧时攥着他的手,反复念叨的"铁鸟穿云、琉璃照夜",竟与这帆上绘制的诡谲楼阁分毫不差。
"楚大哥!船要沉了!"阿旺突然拽他衣角。
燃烧的鬼船正在急速倾斜,船尾突然炸开一团青烟,竟是黑水贼人临走前凿穿了船底。楚舟啐了一口,抄起缆绳甩出个绳圈,精准套住那面青铜纹帆。麻绳绷直的瞬间,他借力腾空跃起,靴尖在礁石上重重一蹬——
"刺啦!"
半幅燃烧的船帆被他生生扯落,带着火星子跌进浅滩。海水"滋啦"一声浇灭余火,焦黑的帆布上,琉璃楼阁的图案越发清晰,檐角还刻着个眼熟的符号:两道交叉的血纹,正中缀着枚珍珠。
"这是……"楚舟瞳孔骤缩。那珍珠的纹路,竟与阿鲛锁骨下的胎记一模一样!
"楚舟!"远处传来春娘的疾呼。他扭头望去,见那寡妇拎着裙摆狂奔而来,发髻散了一半,"祠堂的镇海鼎……鼎耳裂了!"
海风突然变得粘稠,楚舟攥紧手中残帆,听见自己牙关相撞的声响。海平线尽头,最后一丝霞光被黑暗吞没。
“楚哥,祭坛的香烛都插好了!”渔童二狗子蹿过来,裤脚还沾着泥,手里攥着半块偷藏的麦芽糖,“村巫爷爷说吉时快到了,让您去点头香。”
楚舟顺手往他脑门弹了个爆栗:“糖渣子还粘牙呢,当心海娘娘嫌你心不诚。”话音未落,远处海平线陡然冒出几道黑帆,破浪声惊起一群海鸥。
“来了!”老渔民王铁头攥紧渔叉,指节捏得发白,“足足八条黑水船,这是要掀了咱的祭坛啊!”
楚舟却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掏出个竹筒,筒身缠着浸过鱼油的麻绳。“二狗子,带着崽子们把‘星火囊’挂到祭旗上。铁头叔,让大伙儿照昨儿排演的来,待会儿听我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