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渊语刻骨
楚舟用净水螺黏液显影青铜鼎铭文,意外揭露血蛊真相:需“鲲心+鼎纹”才能控制蓬莱结界。
人鱼长老惊恐指认鼎纹是封印上古海魔的囚笼。
被俘的黑水首领骨缝突然钻出青铜纹路,狞笑:“吾等血肉皆鼎器!”
血肉爆裂飞溅中,半截青铜鼎匙竟与阿鲛怀中残匙产生磁吸。
系统光幕染血:“警告!渊怒复苏进度39%”。
审讯棚搭在渔场背风的礁石后,咸腥的海风也吹不散里头一股子汗臭、鱼腥,还有黑水船帮俘虏身上那股子铁锈混着败血的馊味。楚舟蹲在地上,面前铺着块洗得发白的旧帆布,上头是从敌船暗格里抠出来的几块青铜碎片,锈得不成样子,边角还沾着可疑的暗红污渍。
“阿舟哥,螺来了!”渔童阿旺抱着个湿漉漉的藤筐,小脸憋得通红,筐里几十只拳头大的净水螺黏糊糊地挤在一起,缓慢地蠕动。一股子浓烈的、带着藻腥的咸水气味猛地散开,熏得旁边帮忙按住俘虏的壮实渔民大牛直皱鼻子:“嘶…这味儿,比死了三天的烂鱼还冲!”
楚舟没抬头,只从筐里拣了只最肥硕的螺,螺肉冰凉滑腻。他熟练地用骨刀尖在螺壳尾端轻轻一旋,剔开个小孔,一股子近乎透明的、带着奇异珍珠光泽的粘稠液体立刻涌了出来,滴落在其中一块最大的青铜碎片上。
“轻点!这可是我婆娘陪嫁的草席子!”旁边抽旱烟的老渔民根叔心疼地叫唤,他贡献了自家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草席垫在下面接滴落的黏液。
那净水螺黏液一沾上斑驳的铜绿和锈痕,竟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像是烧红的烙铁淬了水。碎片表面浑浊的色泽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被黏液覆盖的地方,暗金色的、细密如发丝的纹路一点点浮凸出来,在昏暗的棚子里幽幽闪光。
“活了!活了!”阿旺扒着楚舟的肩膀,眼珠子瞪得溜圆,大气不敢喘。大牛也忘了捂鼻子,抻长了脖子。
楚舟全神贯注,用一根磨得光滑的细鱼骨,小心地引导着粘液流淌的路径,覆盖住更多的碎片表面。随着粘液的铺展,那些暗金纹路彼此勾连、蔓延,逐渐在几块散碎的青铜上拼凑出一幅狰狞而诡异的画面:扭曲的、仿佛无数痛苦面孔融合成的漩涡状核心,被一道道锁链般的繁复纹路死死缠绕、镇压。而锁链的源头,赫然与楚舟拓印的、巨鲲脊背上那神秘鼎纹的局部轮廓严丝合缝!
“锁…锁住了?”大牛喉咙发干,指着那漩涡核心,“这画的啥玩意儿?看着就邪性!”
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阴影里的人鱼长老——那位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海蟹的老妇人,此刻猛地抬起头。她浑浊的鱼眼死死盯住那被锁链缠绕的漩涡核心,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上黯淡的鳞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脸上仅存的几片银鳞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
“不…不是‘锁住’…”人鱼长老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深海回响般的震颤,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寒冰,“是囚牢!最恶毒、最坚固的囚牢!锁链是鼎纹所化…那核心…那核心是…”
她的目光充满了惊怖,扫过楚舟,扫过碎片,最后落在那个被捆得像粽子、瘫在地上的黑水船帮首领身上。那首领一直耷拉着脑袋装死,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是什么?”楚舟的心沉了下去,追问。
“是‘渊怒’!”人鱼长老吐出这个名字时,棚外恰好一个浪头狠狠拍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棚顶簌簌掉下几缕海草灰,“上古…吞没无数岛屿、引动海啸淹没大陆的…海魔!祂的暴虐和饥渴…曾让万海沸腾!这鼎纹…是当年耗尽万族之力,才将祂撕碎的残躯和滔天怨恨…强行禁锢、镇压于归墟之底的封印!”
棚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海浪声和俘虏粗重的喘息。
楚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猛地看向那几块拼凑的铭文碎片。果然,在锁链(鼎纹)与核心(渊怒)的交界处,细如蚊蚋的暗金线条勾勒出一些更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符号——一颗被荆棘贯穿的巨大心脏,旁边缠绕着类似鲲鱼尾鳍的纹路,下方还有无数扭曲的、代表生命的小点,正被无形的力量抽吸,汇入心脏!
“‘鲲心为引,鼎纹为钥’…”楚舟低声念出铭文边缘一行小字,指尖冰凉,“血饲秘术…以鲲之心驱动鼎纹之力,方能撬动这囚牢…掌控蓬莱结界?不…这哪里是掌控!这分明是…”他猛地抬头,眼中寒光如刀,直刺那俘虏首领,“是献祭!是拿鲲的命,拿无数生灵的血,去打开这潘多拉魔盒!你们想放出渊怒?!”
“嘿嘿…嘿嘿嘿…”一直装死的俘虏首领,喉咙里突然挤出低沉而怪异的笑声。他慢慢抬起头,那张布满刀疤和风霜的脸上,此刻肌肉扭曲,双眼翻白,只剩下一种非人的、狂热的空洞。
“放出来?蠢货!”他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渊怒…不死不灭!祂的意志…就是归墟!就是万海的终结!吾等…不过是提前侍奉终焉的器皿!”他猛地挺起胸膛,被粗麻绳捆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下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按住他!”楚舟厉喝,人已如猎豹般弹起。
大牛和另一个渔民反应极快,怒吼着扑上去,用全身重量死死压住那首领的肩膀和双腿。但已经晚了。
首领脸上、脖颈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突然诡异地蠕动起来。一条条细密的、如同青铜锈蚀般的暗青色纹路,如同活物般从他皮下的骨缝里钻出!它们迅速蔓延、交织,覆盖了他的脸颊、额头,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坚硬、冰冷、带着金属光泽的诡异外壳。纹路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微光流动。
“吾等血肉…皆鼎器!”被青铜纹覆盖的嘴巴开合,发出非人的、重叠嘶哑的咆哮,狂热而狰狞,“为渊主…开道——!”
话音未落,那布满青铜纹路的躯体如同被吹胀到极限的鱼鳔,猛地向内一缩,随即——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在狭小的棚内炸开!
没有火光,只有漫天泼洒的、黏稠腥臭的黑红血肉碎块和飞溅的青铜色骨渣!强大的冲击力将压住他的大牛和另一个渔民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棚柱和礁石壁上。草席被撕裂,帆布被染透,腥臭的血雾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呕…”阿旺离得最近,直接被溅了一脸腥热粘稠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弯腰狂吐。
楚舟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已下意识侧身抬臂护住头脸,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将旁边的人鱼长老扯向身后。即便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也撞得他胸口发闷,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肯定是被飞溅的骨片划伤了。血雾弥漫,视线一片模糊。
“咳咳…大牛!根叔!阿旺!”楚舟顾不得自己,急声厉喝,挥开眼前令人作呕的污浊血雾。
“咳咳咳…死不了…他娘的…”大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身子都是黑红的污血和碎肉,狼狈不堪。根叔被震倒在地,捂着胸口直喘。阿旺还在干呕。
“长老?”楚舟迅速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鱼长老。老妇人脸色惨白,但被楚舟护得严实,只是被冲击波震得有些摇晃,她死死盯着爆炸中心,浑浊的鱼眼里全是惊悸。
就在此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弥漫的血雾!
只见爆炸中心那片狼藉的、还在冒着丝丝诡异黑气的血肉泥泞中,一道暗沉的青铜色流光如同挣脱束缚的活鱼,激射而出!它只有半截手掌长短,形状像是一把造型古朴却断裂的钥匙,断裂处参差不齐。
这半截青铜钥匙仿佛有生命般,目标极其明确,带着一股森冷的、不容抗拒的意志,直直射向刚刚稳住身形的阿鲛!
阿鲛是跟着人鱼长老来的,一直安静地站在棚口阴影处,此刻变故突生,她反应极快,下意识地就要侧身闪避。但她的手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拉住了一般——是她怀里贴身藏着的那半截同样断裂的青铜鼎匙!
“嗡——!”
就在那飞射而来的半截钥匙距离阿鲛胸口不足三尺之际,阿鲛怀中猛地爆发出一团柔和的、却异常坚韧的青色光晕!那光晕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硬生生顶住了飞射钥匙的冲势!
两股力量在空中僵持了一瞬,发出低沉而奇异的嗡鸣。紧接着,那飞射的残匙似乎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其上暗沉的光泽骤然变得明亮柔和,与阿鲛怀中透出的青辉瞬间交融!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产生!
“啪嗒!”
一声轻响。
那半截激射而来的青铜钥匙,如同倦鸟归巢,无比精准地贴上了阿鲛下意识从怀中掏出的那半截残匙!
断裂的茬口,严丝合缝!
没有炫目的强光,只有一股深沉如海的古老气息从两截合一的钥匙上弥漫开来。青铜表面黯淡的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缓缓流动着青金色的微光,最终在钥匙柄部,凝聚成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旋涡状印记——与那青铜碎片上显示的“渊怒”核心纹路,一模一样!
整个审讯棚里,只剩下海浪声、粗重的喘息,和那半截合一的青铜钥匙上,青金微光流转的细微嗡鸣。
楚舟看着阿鲛手中那枚散发着不祥与古老气息的完整钥匙,心头警兆狂鸣,正要开口。
突然!
一片冰冷刺骨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猩红光芒,毫无征兆地在楚舟视野正前方炸开!它像是一道从地狱深处泼出的血瀑,瞬间覆盖了他全部的视线,浓稠得化不开。
血光之中,几个由刺眼白光构成的狰狞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警告!检测到‘渊怒’本源封印剧烈松动!】
【污染核心:‘蓬莱’生态圈】
【当前复苏进度:39%】
【能量表征:深渊血蛊活性峰值,青铜封印载体(鲲)生命体征急速衰竭!】
那猩红的警告光幕霸道地占据着视野,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楚舟的心上。39%!鲲的生命在急速流逝!蓬莱…那个传说中的秘境,竟已成了污染的核心巢穴?
“阿舟哥!你的眼睛!”阿旺带着哭腔的尖叫刺破了棚内死寂。
楚舟猛地闭上刺痛的眼睛,再睁开时,那片血幕已然消失,视野恢复正常。但棚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充满了惊疑和恐惧。阿鲛紧握着那枚冰冷的青铜钥匙,指节发白,嘴唇微微颤抖。人鱼长老则面如死灰,望着钥匙柄上那个微小的旋涡印记,口中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念诵最古老的、绝望的咒语。
楚舟抬手抹了一把脸,指尖传来温热的黏腻感,低头一看,竟是两行细细的血泪,正沿着他的脸颊蜿蜒滑落,滴在脚下那片被污血浸透的泥地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审讯棚,扫过惊魂未定的伙伴,扫过阿鲛手中那枚象征着不祥与灾劫的钥匙,最后投向棚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墨蓝大海。
39%...这冰冷的数字如同深渊的倒计时,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海风呜咽着灌进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丝…仿佛来自极深海底的、若有若无的、充满恶意与饥渴的低沉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