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盐霜谜锁
咸腥的海风卷着细沙扑在盐仓斑驳的木门上,楚舟蹲在锁眼前眯起眼,指尖捏着的竹签在锁孔里轻轻一挑,“咔嗒”声没等到,倒听见机簧转动的细微响动。
“当心!”春娘猛地扯住他后领往后拽,三根淬了绿光的毒针擦着鼻尖扎进沙地,滋滋冒着白烟。
“好家伙,锁眼里藏了阎罗殿。”楚舟抹了把冷汗,身后传来一阵哄笑。七八个渔妇挎着竹篮围过来,领头的王婶晃了晃手里油腻腻的陶罐:“楚小哥,试试这个?”罐口一倾,腌得发黑的鱼油滴滴答答浇在锁头上,咸臭味熏得人直皱眉。
锁芯突然“吱呀”转了小半圈,王婶得意地叉腰:“黑水贼当咱们渔家只会织网?这腌了五年的黄花鱼油,铁锈见了都得喊祖宗!”
楚舟忍着笑将竹签探进油光水滑的锁眼,忽觉触到一处凹凸纹路。他手腕一抖,竹签尖挑出枚青铜小钥,钥身缠着海藻般的诡异纹路,在日头下泛着幽光。
“这纹路……”春娘突然揪住自己耳垂,银坠子在风中叮当轻响。楚舟心头一跳——阿鲛那枚从不离身的鲛纹耳坠,竟与这铜钥纹路分毫不差!
“轰隆!”
盐仓深处陡然传来闷响,楚舟攥紧铜钥冲进去,却见墙角堆盐的麻袋塌了半边,露出个黑黝黝的暗格。一缕琴音忽地从格缝里飘出来,调子苍凉得像海底沉了千年的螺号。
“是祠堂密室那首《渊海谣》!”春娘脸色发白,“可上次听见时,琴谱后半截被虫蛀得稀烂……”
楚舟刚要伸手,暗格里突然窜出团黑影。渔童阿毛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举着火折子大喊:“我来照……哎哟!”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盐堆,扬起的盐霜呛得众人直咳嗽。
“小兔崽子添乱!”王婶揪着阿毛耳朵拎到一旁,楚舟趁机用铜钥拧开暗格。霉味扑面而来,里头静静躺着半册焦黄的琴谱,封皮上《镇海调》三字被血渍糊了大半。
“缺的正是《渊海谣》后半段!”春娘指尖发颤。去年祭海节,老村巫弹到这曲时突然七窍流血,临死前死死攥着琴头说“调不能全,全了海要怒”。
楚舟正要细看,盐仓外突然炸开一声尖哨。阿毛趴在窗缝上鬼叫:“黑水的舢板!三条!朝蛎滩去了!”
“调虎离山?”楚舟攥紧琴谱,目光扫过仓内堆积如山的盐包。王婶已经抄起挑盐的扁担,冷笑着一脚踹开盐仓后门:“管他调龙还是调龟,抢了咱的盐,老娘把他腌成咸鱼干!”
海浪拍着蛎滩的嶙峋礁石,三条黑舢板正在浅水区打转。几个蒙面人正往船上搬盐袋,领头的突然惨叫——盐堆里钻出数十只青蟹,钳子死死夹住他们裤脚。
“楚哥的醉虾粉果然管用!”阿毛猫在礁石后憋笑。清晨他们故意在几袋盐里掺了药粉,此刻黑水贼跌作一团,活像挂了满身铁甲将军。
楚舟却盯着船头那人腰间的皮囊。方才打斗间,囊口滑出半截泛着铜绿的物件,那弧度……分明是青铜鼎的构件!
“留活口!”他刚要冲出去,春娘突然拽住他衣袖。海风送来一缕若有若无的琴音,正是暗格里那半阙《镇海调》。海面忽地掀起异样波纹,原本晴朗的天际线处,一团墨色浓雾正缓缓压来。
黑水贼们突然疯了似的往船上爬,连滚落的盐袋都顾不上捡。领头那个撕心裂肺地喊:“快走!海瘴来了——”
楚舟浑身发冷。县志里记载过这种墨雾,每逢渊族祭日便从深海涌出,沾肤即溃。三年前邻村整支船队消失在雾里,七日后漂回岸边的只剩挂满锁链的空船。
“回村!封门窗!”他转身大吼,却见阿毛呆立在滩头,手里举着从黑水贼身上扯下的皮囊。囊口大敞,一枚青铜鼎耳滚落沙地,耳孔里渗出的黑血正丝丝缕缕渗向海水。
雾墙转眼压到百丈外,浪头翻涌间似有无数苍白手臂在挥舞。楚舟劈手夺过鼎耳塞进怀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阿鲛今早莫名发烫的耳坠。咸腥的风裹着雾气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拽起吓傻的阿毛往村里狂奔时,听见春娘颤抖的咒骂混在风里:
“天杀的黑水贼,这是要把镇海鼎的煞气全放出来啊!”
"好嘞!"汉子们应得痛快。咸腥海水顺着岩缝渗入山体,不过半炷香工夫,蛎山深处突然传来阵阵咒骂。两个灰头土脸的黑水喽啰从暗洞里钻出来,裤裆湿漉漉滴着水,活像两只落汤鸡。
"天杀的海龙王吐口水了?"矮个子喽啰抹了把脸,盐粒子剌得他直咧嘴。
高个子突然僵在原地。他瞪着岩缝外一圈举着鱼叉的渔民,喉结上下滚动:"大、大哥,咱是不是走错道了……"
楚舟拎着铁铲踏前一步,日光在刃口淬出冷芒:"没走错,这道直通阎王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