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螺房新居
咸腥的海风卷着炊烟掠过滩涂,楚舟蹲在泥滩边,用鱼骨刀削着竹片。春娘扛着半筐牡蛎壳"哗啦"倒在他脚边,溅起的碎壳划出道银弧。
"真要拿这腌臜玩意儿盖房?"她叉腰喘着粗气,"昨儿刘寡妇家的猫啃了牡蛎壳,蹿稀蹿了半宿!"
楚舟捡起片巴掌大的贝壳,对着日头晃了晃:"你瞧这纹路,混着黏土砌墙,比青砖还防风。"话音未落,老渔民陈四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后头跟着七八个面色不善的汉子。
"楚家后生!"陈四的珊瑚拐杖重重杵地,"咱渔家祖训,贝壳房是给早夭的娃儿立的衣冠冢!你这是要咒全村人短命啊?"
礁石后探出赵四眼的破道袍,这老神棍举着铜铃晃得叮当响:"昨夜海神娘娘发怒,卷走三艘渔船!定是有人动了阴宅......"
"阴你祖宗!"春娘抄起竹扫帚就追,"上个月你还说捡海螺会招水鬼,结果是你偷摸囤螺肉晒干卖!"
滩涂上顿时鸡飞狗跳。阿鲛趁机扯了扯楚舟衣袖,指指潮沟方向。退潮后的泥滩上,几十个新挖的柱洞排成规整方阵,像张等待落子的棋盘。
"开工!"楚舟抡起石锤砸下第一根木桩。牡蛎壳混着黏土"啪啪"糊上篱笆墙,在日头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几个胆大的渔童凑过来,用碎贝壳在未干的墙面上摁手印。
"使不得!"陈四的侄媳妇突然尖叫着冲来,怀里抱着个襁褓,"娃儿昨夜哭闹不止,定是被这邪屋......"
楚舟瞥见襁褓边缘露出的半截螃蟹腿,忍笑道:"嫂子不如把娃儿兜里的零嘴掏干净?"众人哄笑中,那妇人臊红着脸溜了。
日头西斜时,三间螺房已初具雏形。阿鲛蹲在屋顶铺海草,湿漉漉的麻花辫扫过屋檐,忽然"咦"了一声。她指尖拂开黏土,露出半枚嵌在墙里的青铜钱,钱纹竟与镇海鼎碎片有七分相似。
"楚哥儿!"春娘在屋后惊呼。她手中的铁锹正抵着个陶瓮,瓮口封着早已腐朽的渔网,里头传出"哗啦"水声。
老里正闻讯赶来时,楚舟已撬开瓮盖。陈四突然踉跄着扑上来:"使不得!这是丙寅年大疫时......"
瓮中浊水泼洒而出,几十枚穿孔的贝壳随水流泻。春娘用鱼叉挑起一枚,日光下可见贝壳内壁刻着歪扭的"平安"二字。
"是当年病童的替身贝。"陈四老泪纵横,"祭司说把灾厄封在瓮中,沉海方能......"
楚舟摩挲着贝壳上的刻痕,突然抄起铁锹猛击地面。夯土四溅处,露出个以贝壳镶边的石匣,匣中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把青铜小刀,刀柄皆铸成鱼尾形状。
"是祭海刀!"老里正胡子直颤,"祖籍记载,螺壳村先民以刀镇海......"
"镇海不如镇宅!"春娘忽然拎着条鲭鱼晃进来,"正好缺个梁上鱼,这匣子归我了!"她说着把青铜刀往鱼嘴一插,甩手抛上房梁。咸鱼在穿堂风里晃晃悠悠,刀尖反射的碎光恰好照在赵四眼藏身的礁石后。
当夜海风骤急,楚舟蹲在新砌的灶台前熬牡蛎粥。阿鲛忽然扯他衣袖,指尖沾着墙灰在案板上画了个箭头——正指向村东祠堂方向。
"轰隆!"
惊雷炸响时,春娘踹门而入,蓑衣上还滴着水:"赵四眼带着那帮老顽固往祠堂去了,说要请祖宗家法!"
楚舟舀了勺热粥浇在窗台上,看着迅速凝固的浆糊笑道:"来得正好。劳烦春娘姐把梁上咸鱼请下来......"
海洋小剧场
"这两脚兽越发荒唐了!"藤壶群里传来抱怨,"前日挖走我表亲盖房,今日又往墙上糊蚌精泪。"
年轻的花蛤在泥里蹦跶:"你懂啥!楚哥儿说这叫'贝墙加固术'......"
"加固个屁!"老牡蛎"咔"地合上壳,"昨夜涨潮,老子亲眼瞧见墙缝里钻出只拳头大的船蛆!"
海葵忽然抖了抖触须:"嘘!那尾金纹蟹又来了......"
青蟹横着爬过墙根,螯尖夹着片青铜屑:"瞅见没?刚从梁上咸鱼嘴里抠的!听说集齐十二片能召唤......"
浪头打来,淹没了一场关于"镇宅"到底是镇什么的海底辩论。咸鱼在梁上晃了晃,落下滴腥香油花,正砸在鬼祟摸进门的赵四眼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