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千帆竞发
咸风裹着牡蛎壳的腥气掠过滩涂，楚舟赤脚踩在泥泞里，裤腿卷到膝头，小腿上还粘着几片倔强的藤壶壳。他叉腰望着眼前歪七扭八的竹篱笆，嘴角抽了抽："二虎！这就是你说的'九宫格扩建完毕'？"
"楚哥儿，这不能赖我！"二虎拎着半截麻绳从晾晒架后头钻出来，络腮胡上还挂着海菜，"陈伯非说正午不宜动土，拦着不让打桩！"
话音未落，老船匠陈伯的旱烟杆就敲上了二虎的脑门。老头佝偻着背脊，独眼瞪得比砗磲还圆："黄历上写得明明白白！今日'忌破土、忌立柱'，你小子非要触海神娘娘霉头！"
楚舟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腕间贝壳胎记隐隐发烫。穿越前被甲方催设计图的噩梦仿佛重演——这帮古人宁可信黄历也不信他画的施工图。他抄起根海带在沙地上划拉："瞧见没？晾晒场得扩到三十亩，腌鱼坊要挨着潮沟......"
"楚郎君！"吴婶的大嗓门炸得海鸟惊飞。胖妇人抱着腌菜坛子踉跄奔来，裙摆沾满黏糊糊的鱼鳞："我家草屋就挨着滩涂，你这腌鱼坊的臭味要把人熏成咸鱼干啊！"
"吴婶放心，新修的通风竹道......"
"通风顶屁用！"王老六从礁石后探出光溜溜的脑袋，缺了门牙的嘴漏风："昨儿你家腌鱼招来八百只绿头蝇，把我晒的渔网都啃出洞了！"
楚舟瞥见二虎正偷偷往陈伯的旱烟锅里塞臭鱼干，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他清了清嗓子，摸出个青花瓷瓶晃了晃："这是新研制的驱虫香，以龙涎香混海薄荷......"
"龙涎香？"陈伯旱烟杆"吧嗒"落地，独眼发直："那可是官家贡品！你小子莫不是偷了......"
"陈伯！"阿荇脆生生打断话头。小姑娘挎着竹篮钻出人群，两根麻花辫甩得像受惊的八爪鱼："楚哥儿前日救龙涎香鲸群，县丞大人亲赐的奖励！"她掀开篮布，二十锭官银在日头下晃花人眼。
滩头霎时鸦雀无声。楚舟趁机将瓷瓶塞进吴婶手里："今夜就给您屋后装竹风铃，保准苍蝇绕着走！"转头又拽过王老六："六叔的渔网我包了，新编的棕榈网防藤壶......"
"楚哥儿！"二虎突然鬼嚎一嗓子。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他半个身子陷在滩涂里，手里攥着截黢黑的石条："挖到宝贝了！"
楚舟靴底打滑地冲过去，鱼骨匕首刮开淤泥。暗青色的石台渐渐显露，海浪纹路间嵌着半截青铜鼎耳，鼎身铭文已被咸水蚀得模糊，唯"镇海"二字依稀可辨。
"祭......祭海台！"陈伯哆嗦着跪倒，旱烟杆在礁石上敲出火星："永昌年间沉过十二条官船的凶地啊！"
渔民们"呼啦"退开三丈远，王老六的草鞋都跑掉一只。楚舟却盯着鼎耳纹路两眼放光——这分明与系统奖励的"贝墙加固术"图腾一模一样！他反手扯下汗巾包住鼎耳："二虎，找块红布来！"
"使不得！"吴婶抱着腌菜坛子扑上来："动了镇海鼎要惹怒......"
"正是要请海神娘娘坐镇！"楚舟一脚踏上石台，海风吹得衣袂猎猎："您瞧这纹路——贝壳绕鼎，海潮归位。在此建腌鱼坊，保准鲜鱼三年不腐！"
阿荇机灵地递上朱砂笔。楚舟就着鼎身残纹勾画，暗合系统图纸的加固阵渐成。二虎趁机扯嗓子喊："楚哥儿要摆祭海阵了！来搭把手的今晚加餐红烧石斑鱼！"
重赏之下，几个胆大的渔民哆哆嗦嗦凑过来。楚舟指挥众人将石台清理干净，九枚砗磲壳按九宫方位摆好。当最后枚贝壳归位时，咸风忽地打着旋儿掠过滩涂，腕间胎记骤热。
"快看鼎耳！"阿荇突然惊呼。青铜纹路遇海风竟泛起金芒，贝墙加固术的阵图在石台上投下光影。陈伯的旱烟杆"吧嗒"落地："海......海神显灵了！"
楚舟强忍笑意——这分明是系统激活的投影效果。他顺势高喊："海神娘娘赐福，今夜子时潮水退尽前，必能建成腌鱼坊！"
"楚郎君！"里正带着家丁挤进人群，蛇纹杖敲得石台"邦邦"响："这滩涂是官家地界，岂容你私建......"
"私建？"楚舟亮出鎏金地契，"县衙上月批的渔场扩建文书，大人要过目么？"卷轴展开处，朱红官印刺得里正眯起眼。
二虎突然指着海面惊叫："船！黑水旗！"
三艘双桅帆船破浪而来，船首夜叉像的独眼泛着磷光。王三刀独眼上的黑布随风扬起，琉球弯刀寒芒刺目："楚郎君好兴致！这镇海鼎的碎片，老子要了！"
楚舟反手将鼎耳塞给阿荇，鱼骨匕首挑开浪沫："王老板是要抗旨？《海禁律》明令......"
"抗旨的是你！"王三刀甩出半卷黄绢，"这祭海台连着前朝沉银，官家征用了！"
咸风忽挟闷雷。楚舟耳廓微动，听见海底传来锁链拖曳的异响。他顺势高呼："官船未到，海盗先至！乡亲们，这是要抢咱们渔场的风水宝地啊！"
"抢他娘的！"二虎抡起铁铲蹦上礁石。吴婶的腌菜坛子"哐当"砸向敌船，二十张浸毒渔网应声罩下。混战中，楚舟瞥见阿荇抱着鼎耳往祠堂溜，唇角勾起笑意——小丫头倒是机灵，知道往有镇海兽雕像的地方藏宝。
"楚哥儿！西头潮沟冒黑水了！"陈伯的破锣嗓突然炸响。楚舟心头一紧，这黑水与上月毒潮一模一样。他暴喝着扯过棕榈网："二虎泼珍珠粉！吴婶熬海藻胶！"
咸涩的浪沫糊了满脸，楚舟却在混战中笑出声。穿越至今，他斗过官差、唬过海盗，还怕这黑水？横竖系统没教过认怂，倒不如......他反手将驱虫香撒向敌船，琉球帆布遇香即燃，映得王三刀的独眼通红如虾。
暮色吞没滩涂时，黑水船帮的残帆正随波沉没。楚舟瘫坐在新砌的贝墙下，腕间胎记余温未消。阿荇猫腰钻过来，递上烤得焦香的石斑鱼："鼎耳藏妥了，祠堂地砖第三块......"
"嘘——"楚舟眨眨眼，"明日给镇海兽雕像刷金漆，保准香火更旺。"他望向渐成雏形的腌鱼坊，月光下三十亩九宫格泛着贝母光泽。东南海域忽传来空灵鲸歌，似在应和这场闹剧。
二虎拎着酒坛凑过来："楚哥儿，你说海神娘娘瞧见咱用祭海台腌鱼，会不会气冒烟？"
"你懂啥？"陈伯旱烟杆敲得贝墙叮当响，"这叫物尽其用！"老头独眼映着渔火，忽然"咦"了一声："这贝墙纹理，怎与鼎耳一模一样？"
楚舟笑而不语，将鱼骨抛向浪尖。深海之下，系统光幕悄然闪烁：【贝墙加固术激活，渔场防御值+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