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骨针传习
晨雾还未散尽，螺壳村的滩涂上已经飘起了烤鱼香。楚舟蹲在礁石后头，举着根烤得焦黑的蟹腿当教鞭，冲着面前七八个渔童比划：“这叫蟹壳占卜术，瞧见这纹路没？今日西南风三级，宜捞鲭鱼，忌偷吃！”
“楚哥儿骗人！”虎子吸溜着鼻涕蹦起来，“昨儿你说宜捡贝壳，俺挖了半日就掏着个烂海螺！”
“烂海螺里还有珍珠呢！”栓子他弟狗蛋从裤兜里摸出颗绿豆大的珠子，得意洋洋晃了晃，“春娘姐说能换麦芽糖……”
“换你个头！”春娘拎着鱼叉从晾晒场转出来，叉尖上挑着串偷鱼干的野猫，“再敢拿破珠子糊弄货郎，老娘把你们挂桅杆上晒成咸鱼！”
哄笑声中，阿鲛默默蹲到楚舟身侧，指尖在沙地上画出个古怪符号。楚舟定睛一瞧，竟是条首尾相衔的怪鱼图腾，鱼眼处还点着两颗珍珠。
“这纹路……”楚舟心头一跳，正要摸出系统奖励的《海物图鉴》，忽听海湾传来声苍老的咳嗽。潮水退尽的泥滩上，不知何时多了位拄着鲸骨杖的老妪，银发间缠着串发光的夜光贝，每走一步，裙摆下便闪过抹幽蓝的鳞光。
“鲛人！”陈四的珊瑚拐“当啷”砸在礁石上，老脸煞白，“丙寅年大疫时现过身，专勾小儿的魂！”
人群霎时炸了锅。赵四眼举着铜铃蹦出来，道袍上还沾着昨夜的蟹黄：“妖孽！速速退……”话音未落，老妪的鲸骨杖轻轻点地，滩涂上突然浮起千百枚鱼骨，凌空拼成个巨大的“静”字。
“老身不过是个卖手艺的。”鲛人老妪嗓音沙哑如揉搓海砂，指尖捏起根鲭鱼脊骨，“小郎君这蟹壳占卜，倒让我想起渊族的骨针传习。”
楚舟耳畔响起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古法技艺·鱼骨雕花术，是否收录？」他强压激动，摸出把鱼骨簪递过去：“婆婆瞧瞧这个？”
老妪浑浊的鱼眼骤然放光。簪头雕的鲭鱼纹路忽地游动起来，在晨光下投出幅微缩海图。“好个通灵雕工！”她猛地攥住阿鲛手腕，鳞片刮得少女腕间发红，“这小娘子天生鲛骨，合该承我衣钵！”
阿鲛惊慌后退，颈后疤痕泛起微蓝。楚舟正要阻拦，春娘一鱼叉横在两人之间：“老婆子少装神弄鬼！上回赵四眼也说要传我仙术，结果骗走三坛醉蟹！”
“是不是骗术，试试便知。”老妪从袖中抖出把鱼骨针，针尖泛着幽幽蓝光，“三日之内，若雕不出活鱼骨器，老身自剜双目谢罪。”
当夜，祠堂偏厅烛火通明。阿鲛伏在案前，鱼骨针在她指尖翻飞如蝶，刻刀过处，细碎的骨屑簌簌掉落。楚舟举着自制的“无影灯”——掏空的河豚皮裹着发光水母，凑近细看：“这鲤鱼的鳞片怎么还带渐变色的？”
“是鲛人婆婆教的叠骨法。”阿鲛蘸着螺血在骨片上晕染，鱼尾霎时泛起霞光。她忽然轻呼一声，刻刀在鱼眼处划出道裂痕，渗出的血珠竟与螺血交融，凝成个鼎形图腾！
楚舟怀里的镇海鼎碎片突然发烫。系统光幕在眼前炸开：「渊族骨雕秘术激活，渔场文化值+10%」。他正要摸出碎片比对，窗外忽传来栓子的嚎叫：“楚哥儿！祠堂屋顶有鬼火！”
两人冲出门时，只见鲛人老妪立在飞檐上，鲸骨杖挑着盏幽蓝的鲛人灯。她干瘪的嘴唇翕动，檐角鱼骨风铃无风自响，奏出的旋律竟与阿鲛颈后疤痕的纹路暗合。
“小娘子看好了！”老妪扬手甩出七根鱼骨针，针尖钉在祠堂梁柱上，拼出北斗七星阵。阿鲛瞳孔骤缩——那阵眼处的木纹，分明与她白日误刻的鼎纹一模一样！
“嗖！”
一支冷箭破空袭来，直取老妪后心。楚舟抄起门边的咸鱼干掷去，“啪”地打偏箭矢。礁石后闪过黑影，看身形正是黑水船帮的探子。
“婆婆当心！”楚舟刚喊出口，老妪已鬼魅般飘落院中，鱼骨针在掌心凝成短剑：“宵小之辈，也配觊觎渊族遗术？”剑光闪过，梁柱上的北斗阵突然大亮，将黑影定在当场——竟是赵四眼！
春娘拎着裤腰带从厢房冲出来，见状怒骂：“好你个老神棍！白日装病躲活计，夜里扮刺客？”
“冤枉啊！”赵四眼哭丧着脸举起铜铃，铃舌上缠着根黑水旗穗子，“老夫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相好的鹦鹉……”
“闭嘴吧你！”春娘扯下裹脚布塞住他嘴，转头瞪向老妪，“老婆子也别想跑！说，忽悠阿鲛学这邪术有何居心？”
老妪幽幽一叹，褪去左袖露出截生满鳞片的小臂：“老身时日无多，不过想给渊族留个传人。”她指尖抚过阿鲛的疤痕，鳞片与疤痕竟发出共鸣的微光，“这丫头，本是渊族圣女转世。”
楚舟心头剧震。系统光幕突然弹出红色警报：「检测到血脉共鸣，主线任务‘镇海鼎之谜’进度更新」。他还未及反应，祠堂地砖轰然开裂，露出条幽深暗道，腥风裹着陈腐的青铜气息扑面而来。
“楚哥儿！暗道里有光！”栓子举着火把要往里冲，被阿鲛一把拽住。少女指尖沾着螺血，在洞口画出个禁入符号——正是鱼骨雕上的鼎纹。
老妪的鲸骨杖突然寸寸碎裂，露出柄青铜短刃：“此乃镇海鼎的祭刀，小郎君若信我……”话音未落，黑水船帮的火箭如雨点般射入院中，瞬间引燃祠堂梁柱！
“带阿鲛走！”老妪旋身挥刃劈开火幕，皱纹密布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去蓬莱……找剩下的鼎……”
楚舟被春娘拽着往后门逃时，最后瞥见老妪化作流光没入暗道。阿鲛怀里的鱼骨雕突然活过来，鳞片剥落处露出半张海图，朱砂标记的岛屿形如镇海鼎。
次日清晨
“楚哥儿！鱼骨工艺品卖疯啦！”栓子抱着钱箱冲进临时窝棚，铜钱哗啦啦洒了满地，“琉球商人说要订三百件，inland的绸缎商拿马车拉货！”
楚舟顶着黑眼圈雕完最后一片鱼鳞，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鱼骨雕花术普及度达30%，解锁‘活骨生香’特效」。他随手将骨雕浸入海水，雕纹遇水竟浮出层荧光粉末，在晨光下幻化成游动的鱼群。
春娘踹门而入，肩头扛着被熏黑的祖宗牌位：“祠堂烧塌了，里正让你赔……咦？”她突然拎起件骨雕佩饰，“这丑鱼倒是眼熟……”
佩饰上的胖头鱼突然张嘴，喷了她满脸荧光粉：“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诈、诈尸啦！”春娘抄起鱼叉就要戳，被楚舟死死抱住：“这是骨雕的传声机关！林先生给的订单里特意要求会骂人的……”
棚外忽然传来琉球商人的大笑：“妙极！我们王爷就爱这泼辣劲儿！”他身后的马车里，整箱骨雕正在集体骂街，污言秽语震飞了树梢的海鸥。
阿鲛蹲在角落雕着新作品，刻刀忽然在鱼尾处打滑。鲜血渗入骨缝的刹那，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昨夜坍塌的暗道竟自行修复，洞口闪烁着与老妪鳞片相同的幽蓝微光。
楚舟摩挲着怀里的青铜祭刀，忽然笑出声：“栓子，去库房取二十坛醉蟹。”
“庆功宴？”
“不。”他望向海天交界处翻涌的乌云，“给探路的祖宗们备点伴手礼。”
海洋小剧场
“这两脚兽越发离谱了！”老牡蛎在泥滩里吐泡泡，“前日拿咱们盖房，今日又玩鱼骨头。”
花蛤蹦跶着躲开渔童的脚丫：“你懂啥！楚哥儿说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非你个珍珠贝！”藤壶群里传来嗤笑，“昨儿我瞧见赵四眼偷鱼骨刻骰子，被春娘追得跳海！”
海葵忽然抖了抖触须：“嘘！那尾金纹蟹又来了……”
青蟹耀武扬威地横穿滩涂，螯尖夹着根鱼骨针：“瞅见没？刚从老妖婆袖袋顺的！听说集齐七根能召唤……”
浪头打来，淹没了一场关于“召唤海神还是厨神”的争吵。蟹将军钳尖的骨针泛起蓝光，悄然指向祠堂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