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万贝朝宗
海风裹着咸腥气扑在脸上，楚舟一脚踩在船舷边，手里攥着半块发硬的鱼饼，啃得腮帮子发酸。远处海天相接处浮着一层薄雾，浪头翻卷间隐约露出几片青黑色的背鳍，大如屋脊。
“东家，这南洋航路邪性得很，您听听这浪声——”老舵手陈三缩着脖子凑过来，手里罗盘指针乱颤，“上回隔壁村的船队往南多走了半里，一船人回来全得了癔症，非说瞧见龙王爷在云里甩尾巴！”
楚舟咽下最后一口鱼饼，摸出腰间别着的龙涎香鲸骨笛，笛身刻着歪歪扭扭的潮汐纹路。他咧嘴一笑：“陈伯，龙王爷要是真来了，咱这笛子一吹，保准让他给咱当领航员！”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晃，雾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叫，震得人耳膜发麻。
“鲲……是巨鲲啊！”桅杆上的瞭望员突然嘶吼，声调都变了。
浓雾倏然散开，一座山峦般的黑影浮出水面，青灰色的脊背上覆满藤壶，中央赫然嵌着半截青铜巨鼎，鼎身裂纹中渗出黏稠的黑血，顺着鲲背滑入海中。楚舟瞳孔一缩——那鼎纹竟与阿鲛颈后的疤痕如出一辙。
“抄家伙！撒驱鲨粉！”春娘从货舱钻出来，鬓发散乱，手里还攥着半捆腌鱼用的海带绳。几个渔民手忙脚乱地往海里倒药粉，却见巨鲲缓缓摆尾，搅得海水翻涌如沸。楚舟一把夺过陈三的罗盘，指针正死死钉在“蓬莱”二字上。
“都别慌！”他跃上船头，将骨笛抵在唇边，“这鲲背上驮着镇海鼎的残片，分明是给咱指路的！”笛声混着潮汐的节奏响起，呜咽如泣。巨鲲忽然仰头长啸，尾鳍重重拍向海面，激起的浪花在空中凝成一道水桥，直指东南。
“东家神了！”陈三哆嗦着摸出航海日志，“鲲鸣三声，暗礁自避——老祖宗的话果真不假！”
正欢呼间，船尾传来一声惨叫。阿鲛攥着渔叉冲过去，只见网箱中养殖的扇贝正疯狂开合壳缘，原本莹白的贝肉生出密密麻麻的锯齿，一口咬断了捆网的麻绳。更骇人的是，贝壳内侧渗出黑血，与巨鲲鼎中流淌的一模一样。
“海妖……海妖现世了！”几个年轻渔民吓得瘫坐在甲板上。楚舟蹲下身，用匕首撬开一只贝类，黑血沾上指尖的瞬间，他臂上血纹突然扭曲如活物，竟将黑血吞噬殆尽。系统提示音在脑中炸响：“污染抗性+10%，蓬莱坐标已更新。”
“什么妖不妖的！”楚舟甩掉匕首上的血渍，转头冲春娘喊，“把去年囤的臭鱼干全搬出来！这黑血专爱腥气，咱们给它来个请君入瓮——”
春娘啐了一口：“臭鱼干？那是我留着做酱料的！”话虽如此，她踹开货舱门的动作比谁都快。阿鲛默默解下腰间皮囊，将自制的荧光藻粉混入鱼干堆里。霎时间，恶臭与蓝光交织升腾，变异扇贝竟如飞蛾扑火般涌向甲板中央。
“关门，放鲣鸟！”楚舟一声令下，早已驯化的鲣鸟群从桅杆俯冲而下，尖喙精准啄向贝类的锯齿缝隙。一时间羽毛与碎壳齐飞，一只肥硕的鲣鸟叼着战利品落在楚舟肩头，得意地甩了甩头。
“东家，这贝王的壳比磨盘还大！”陈三颤巍巍地捧来一只变异扇贝，壳内赫然嵌着片玉质鳞甲，刻着“镇海”古篆。楚舟用匕首尖轻敲鳞面，海图纹路竟随光线流转，最终定格在一处热泉标记上。
阿鲛忽然伸手按住玉鳞，颈后疤痕泛起幽蓝微光：“这鳞片……我在祠堂密室的壁画上见过。”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但壁画里驮鼎的不是鲲，是……人。”
雾中又传来一声鲲鸣，这次却夹杂着金石摩擦般的刺响。楚舟猛地抬头，只见巨鲲背上的青铜鼎裂纹扩张，黑血如瀑布般倾泻入海，所过之处鱼群翻肚，连船身铁钉都滋滋冒着白烟。
“收帆！转舵！离那黑血远点——”
“转个屁！”春娘一脚踹在舵盘上，指着桅杆顶端的荧光藻浮标吼道，“没见潮水往东南涌？这是鲲爷给咱开路呢！舍不得臭鱼干的孬种，现在就跳海游回去！”
渔船在巨浪中颠簸前行，楚舟攥紧玉鳞，臂上血纹灼热如烙铁。阿鲛突然拽住他衣袖，苍白的唇间挤出几个字：“鼎碎，渊怒。”
海浪轰然炸开，船身几乎直立。最后一瞬，楚舟瞥见黑血狂潮中浮出无数惨白人脸，口型翕张如诵经——那分明是春娘亡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