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渊纹噬心
昨夜地龙翻身震塌了半座盐垛，裂开的地缝里咕嘟冒泡，混着靛蓝液体的黑水把阿鲛刚补好的渔网又蚀出几个窟窿。
"这玩意儿比王有财的心眼子还毒！"楚舟用鱼骨刀戳了戳鼎盖，刀刃"滋啦"窜起青烟，"阿鲛，你上回说集齐鼎器能净化......哎？"
腕间突然传来钻心剧痛。楚舟撸起袖子，只见那道暗红血纹正顺着小臂蜿蜒而上，纹路活似千百条蜈蚣在皮下乱爬。阿鲛猛地扑过来攥住他手腕，指尖蘸着海水往血纹上抹，水珠却"嗤"地蒸成白雾。
"栓子！熬海藻胶！"楚舟疼得龇牙咧嘴，"要最稠的那锅......"
话音未落，眼前景象骤然扭曲。咸腥海风化作金戈铁马之声，滩涂在视野里坍缩成血色战场。楚舟瞧见无数渊族战士与黑甲敌军厮杀，镇海鼎在浪尖炸成碎片，某道鲛影跃入深海前回眸——竟与阿鲛有八分相似！
"楚哥儿！"二虎的破锣嗓炸响耳畔。楚舟一个激灵回神，发现自己正攥着鼎盖往地缝里跳，阿鲛死命拽着他腰带，春娘抡圆了鱼叉往他屁股上拍："中邪了往岩浆里蹦？老娘看你是皮痒！"
楚舟抹了把冷汗，腕间血纹已攀至肘弯。阿鲛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鼎盖纹路上，靛蓝液体霎时澄澈如泉。她蘸血在楚舟手臂急画，血纹竟自发游走成海图，终点标着狰狞的龙首礁。
"蓬莱......"楚舟福至心灵，"这纹路指向蓬莱的镇海鼎碎片！"
"蓬莱个锤子！"老里正拄着断成两截的蛇纹杖蹦跶过来，"祠堂的镇海兽像裂了，赵四眼非说是你触怒......"
"触怒你个头！"春娘一鱼叉钉住老神棍的袍角，"昨儿你还偷摸往功德箱塞蛤蜊，当老娘没瞧见？"
人群哄闹间，栓子抱着陶罐踉跄奔来："楚哥儿！黑水旗的船队贴岸了！"
楚舟眯眼望去，三艘双桅帆船正借着晨雾逼近。船头青铜撞角泛着幽光，甲板上人影憧憧，隐约可见黑袍人手中的罗盘指针直指地缝。
"王八羔子属狗鼻子的！"二虎抡起盐铲往掌心啐唾沫，"老子这就去卸了他们的帆！"
"卸帆不如卸货。"楚舟踹醒瘫在盐堆打鼾的赵四眼，"道长，该你显神通了——昨儿囤的臭鱼汁呢？"
老神棍绿豆眼一转，鬼鬼祟祟指向祠堂后院。二十个陶瓮整齐码在墙根，掀开盖子那味儿，熏得海鸥都绕道飞。
日头爬上桅杆时，黑水船帮的舢板已摸到浅滩。鬼爪七独眼上的黑布渗着血渍，弯刀在咸风里挽出朵刀花："楚掌柜，这地缝里的鼎盖......"
"鼎盖？"楚舟拎着半截咸鱼晃悠，"您说的是腌菜石吧？昨儿刚压了坛醉蟹......"
话音未落，阿鲛突然甩出渔网。鬼爪七旋身避让，刀尖却勾中网眼暗藏的海葵刺。毒液见血封喉，壮汉顿时瘫成烂泥："阴、阴险......"
"承让承让！"楚舟趁机将臭鱼汁泼向敌船，"请诸位尝尝陈年佳酿！"
腥黄液体遇风即凝，黏得黑水帮众举步维艰。栓子带人从礁石后蹿出，抡圆了胳膊抛藤壶——那玩意儿遇水膨胀，活像给敌船糊了层水泥。春娘更绝，抄起烧火棍往船底猛捅，窟窿没戳出几个，倒把某喽啰的裤腰带挑进了海里。
混战中，楚舟腕间血纹突突直跳。他踉跄扶住盐垛，眼前又浮现渊族古战场幻象。这次看得真切——镇海鼎崩裂时，某块碎片坠向龙首礁，砸出个形似鼎耳的岛礁！
"阿鲛！"楚舟暴喝着扯过哑女，"龙首礁西侧有暗......"
一支冷箭擦着耳廓飞过，钉穿他手中的咸鱼干。鬼爪七独眼充血，弯刀直取阿鲛后心："渊族余孽！"
阿鲛旋身避让，颈后疤痕蓝光大盛。鱼骨刀与弯刀相击的刹那，青铜鼎盖突然"嗡"声剧震。地缝中的黑水倒灌入海，所经之处鱼群翻肚，连礁石都蚀出蜂窝孔洞！
"快撤！"鬼爪七见势不妙，甩出毒蒺藜阻敌。楚舟抄起鼎盖当盾牌，毒蒺藜"叮当"弹飞，正扎中某喽啰屁股。那汉子惨叫一声，竟跳起胡旋舞，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趁乱间，阿鲛拽着楚舟往盐田狂奔。血纹游走过处，晒盐的竹匾自发拼成箭头，直指龙首礁方向。栓子抱着陶罐追来："楚哥儿！按您吩咐煮的解毒汤......"
"解你个头！"楚舟掀开罐盖差点熏晕，"这他娘是上月的虾酱！"
暮色染红海面时，两人摸到龙首礁暗洞。阿鲛颈后疤痕忽明忽暗，指尖抚过岩壁某处——藤壶剥落的刹那，露出嵌在礁石中的青铜鼎耳！
"得来全不费工夫！"楚舟抡起鱼骨刀猛凿。咸风骤急，鬼爪七的冷笑混在浪声里飘来："楚掌柜好手段，可惜......"
阿鲛突然将鼎耳往楚舟腕间一按。血纹与鼎纹严丝合缝的刹那，青光暴射如剑，照得鬼爪七独眼渗血："我的眼睛！"
"您这是缺德事干多了！"楚舟趁机踹翻追兵。二虎带着村汉从礁盘后杀出，渔网兜着活章鱼往敌船抛——那八爪鱼专往人脸上扑，有个喽啰被腕足糊住口鼻，憋得直翻白眼。
子夜时分，楚舟瘫坐在新砌的贝墙下。阿鲛默默往他腕间缠海藻，血纹被鼎耳压得服服帖帖。春娘拎着缴获的琉球弯刀晃来："楚郎君，这刀把上刻着......"
"刻着'明年今日是你忌日'？"楚舟有气无力地接茬。
"刻着'黑水总坛在蓬莱'！"春娘一鱼叉钉穿刀柄，"这群王八羔子老巢在龙首礁东边！"
阿鲛忽然拽过楚舟的手，血纹在海藻布上洇出航线图。楚舟望着图中若隐若现的鼎形岛屿，突然笑出声："栓子，明日晒五百斤咸鱼。"
"做、做甚？"
"给黑水船帮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