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盐路截杀
远处官道上尘土飞扬，二十辆载满盐鲞的牛车吱呀作响，车辕上插的"楚"字旗被海风吹得猎猎翻卷。
"楚哥儿，黑水旗的探子往东头摸过来了！"栓子猫着腰窜过来，裤腰带上别着的咸鱼干甩出残影，"三艘没挂帆的舢板贴着暗流走，船头包铁泛青光！"
楚舟把萝卜蒂往盐垛一插，反手摸出个竹筒望远镜——实为掏空的砗磲壳粘了两片水晶："王三刀这独眼龙倒是学精了，知道大晌午的潮位适合劫道。"
阿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盐垛阴影里，指尖蘸着盐粒在车板上画了个"十"字。楚舟会意，踹醒打盹的二虎："带人往第十辆牛车底下塞藤壶黏液，保准粘得他们喊爷爷！"
日头挪到盐垛尖时，官道旁的芦苇丛忽然无风自动。楚舟眯眼望去，三艘黑舢板借着退潮的浪势悄然靠岸，船头跳下十几个蒙面汉子，裤脚还滴着腥绿的海水。
"来了！"栓子攥紧渔网的手直抖，"要不要放穿云箭？"
"放个屁！"楚舟抄起盐铲往他屁股一拍，"按计划泼'雪花盐'！"
二十个埋伏多时的村汉突然掀开草席，抡圆了木瓢往空中抛盐。正午的日头把盐粒照得璨若碎钻，黑水帮众霎时被盐雾迷了眼，领头的独眼汉子暴喝："楚舟你个腌臜泼才！"
"王老板客气！"楚舟踩着盐垛蹦跶，腰间缠的咸鱼干哗啦作响，"这上等雪花盐洗脸，保您独眼变眯眯眼！"
混乱中，阿鲛闪身钻到第十辆牛车下。鱼骨刀挑开车底暗格，藤壶黏液"滋啦"淌了满地。三个摸到跟前的黑水喽啰脚下一滑，摔成叠罗汉，最底下那个被咸鱼干戳了鼻孔，嚎得比杀猪还惨。
"撤！快撤！"王三刀独眼通红，琉球弯刀劈开盐雾，"抢不到盐鲞就烧车！"
楚舟等的就是这句。他吹响鱼骨哨，二十头拉车的黄牛突然扬蹄狂奔——牛尾上绑的辣椒粉布袋迎风炸开，呛得追兵涕泪横流。二虎趁机点燃浸过鱼油的棕榈叶，火把往盐田沟渠一掷——
"轰！"
沟渠里预埋的牡蛎粉遇火即燃，腾起的青焰中混着七彩盐晶，活似海龙王打了个喷嚏。王三刀的黑巾被燎去半截，露出底下烫伤的疤脸："楚舟！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这话您说了十八回了！"楚舟边逃边回头嚷嚷，"上回在腌鱼坊也是这句！"
阿鲛突然从盐垛后闪出，渔网兜头罩住两个追兵。网眼上抹的海葵毒液立竿见影，壮汉们抽搐着口吐白沫。少女趁机摸向王三刀后腰，指尖刚触到硬物，独眼龙突然旋身劈刀——
"锵！"
鱼骨刀与琉球弯刀相击，迸出簇火星。阿鲛颈后疤痕蓝光微闪，王三刀独眼骤缩："你是渊族......"
话未说完，楚舟的咸鱼干拍在他后脑勺："是你祖宗！"王三刀踉跄前扑，怀中跌出半卷黄绢。阿鲛鱼跃接住，就势滚进盐垛缝隙。
"拦住他们！"王三刀气急败坏地嚎。黑水喽罗刚要追击，栓子带着村童从芦苇丛钻出，抡圆了胳膊抛"暗器"——浸透臭鱼汁的烂海带糊了追兵满脸，最惨的被章鱼腕足缠住脖颈，场面一度十分海鲜。
楚舟趁机拽着阿鲛躲进盐田暗渠。展开黄绢的刹那，瞳孔骤缩——竟是县丞与黑水船帮往来的密信，落款处盖着官印！
"难怪每次剿匪都扑空......"楚舟咬牙切齿，"敢情是官匪唱双簧！"
阿鲛蘸着渠水在盐砖上写字：信纸遇水显渊文。楚舟福至心灵，扯过黄绢浸入咸水。墨迹晕染处，浮出幅狰狞的海图——龙首礁旁标着鼎形印记，旁书"蓬莱有鼎，可镇四海"。
"好个一石二鸟！"楚舟气得踹翻盐砖，"既劫官盐栽赃渔场，又找借口搜捕镇海鼎......"
渠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屏息缩进阴影，却见王三刀举着火把逼近，独眼里闪着癫狂："楚掌柜，把密信交出来，留你全尸！"
楚舟摸向腰间，只剩半截发硬的咸鱼干。阿鲛突然拽过他手腕，蘸着盐粒在他掌心急画——是个歪扭的"盐"字。
电光石火间，楚舟抄起盐铲猛击渠壁。陈年盐砖"哗啦"崩塌，盐雾混着牡蛎粉糊了王三刀满脸。独眼龙惨叫后退，火把坠地引燃沟渠里沉积的鱼油——
"轰！"
气浪将三人掀飞数丈。楚舟滚进盐垛时，瞥见王三刀的裤裆着了火，正满地打滚嚎叫："快泼水！泼水！"
"泼你奶奶！"栓子拎着夜香桶冲来，"小爷给你降降温！"腥黄液体兜头浇下，火是灭了，那味儿熏得敌我双方齐声干呕。
趁乱间，阿鲛拽着楚舟往盐田深处跑。身后追兵踩中暗藏的藤壶陷阱，接二连三摔进腌鱼池。春娘在瞭望台上扯嗓子喊："楚郎君！东北礁盘有船接应！"
两人扑进浅滩时，潮水正漫过小腿。接应的舢板上，老里正举着账本直蹦跶："快！县衙的官兵往这儿来了！"
楚舟翻身上船，突然摸到舱板夹层有异。撬开一看，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坛"鲸血酒"，坛底刻着黑水船帮的夜叉图腾。
"好家伙！"他气极反笑，"这是要坐实我私酿禁酒的罪名......"
阿鲛忽然指向海面。夕阳映照处，黑水船帮的母船正升起诡异绿帆，船头青铜鼎折射出妖异光芒。楚舟攥紧黄绢冷笑："栓子，调头回渔场。"
"啊？官兵都快......"
"就说咱们捕到前朝沉银！"楚舟扯下"楚"字旗裹住酒坛，"县太爷好古董，这黑锅得让该背的人来扛！"
舢板调头时，阿鲛颈后疤痕泛起淡蓝光晕。她蘸着海水在船帮勾勒，波浪纹路竟与密信上的渊文严丝合缝。楚舟望着渐暗的天色，把咸鱼干咬得咔咔响。
海风送来追兵的叫骂，混着栓子跑调的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