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星火传讯
海风裹着咸腥气扑在楚舟脸上,他蹲在礁石后头,手里捏着只荧光乌贼,墨囊鼓得像要炸开。阿鲛蹲在一旁,指尖沾了点乌贼墨,在贝壳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乌龟。
"楚大哥,这玩意真能当信鸽使?"春娘提着裙摆凑过来,发梢还沾着几片鱼鳞,"昨儿我家那口子拿墨汁写休书,被浪头一卷就糊成团了。"
楚舟手腕一抖,乌贼"噗"地喷出团蓝莹莹的墨雾。他顺势将贝壳往雾里一送,墨迹竟像活过来似的,在壳面游成几行小字。"瞧见没?渊族老祖宗留下的秘方,墨里掺了荧光水母的卵,遇风不散遇水不化。"
远处传来阵唿哨,老舵手撑着蚌壳筏靠岸,筏上堆着十几个藤编笼子,里头蓝光忽明忽暗。"楚小子!你要的'海灯笼'全逮着了,这玩意儿蛰得我胳膊都肿了!"
楚舟掀开笼盖,数十只荧光乌贼挤作一团,触须上的吸盘吧嗒吧嗒响。他抄起竹夹子挨个捏墨囊,嘴里还不忘打趣:"王叔当年追海盗,挨了三刀都没喊疼,怎的让几只乌贼吓破胆了?"
"放屁!老子这是让母夜叉挠的!"老舵手突然捂住嘴,岸上顿时笑倒一片。春娘揪住他耳朵就要往海里按,惊得乌贼们喷出漫天星火。
暮色四合时,七座珊瑚礁顶上亮起幽蓝火光。楚舟指挥渔民将特制的贝壳信匣绑在乌贼背上,每只"信使"出发前都要在墨汁里打个滚。阿鲛跪坐在潮水没过脚踝的浅滩,哼着调子把乌贼触须系成结。
"这唱的什么曲?听着像哭丧。"春娘往信匣里塞鱼干,被阿鲛瞪得缩回手。
"渊族的《潮信谣》,乌贼听了游得快。"楚舟说着往东边海面一指,果然有团蓝光窜出半里远。阿鲛耳尖泛红,低头把乌贼捆成了个粽子。
子夜时分,最后一批信使没入波涛。楚舟蹲在传讯塔顶的瞭望台,鼻尖突然飘来丝腥臭味。他摸出块风干的鲻鱼鳔,就着月光看见上面沾着层黑乎乎的油渍。
"黑水船帮的船漆。"他眯起眼,西南方海平线上隐约有团比夜色更浓的阴影,"老六,把备用的假信匣全推出来。春娘,带人去把东边礁石群的渔网收了——记得留个豁口。"
阿鲛突然抓住他衣袖,指尖蓝光忽闪:"潮水说,有铁器在咬绳子。"
楚舟反手将个酒葫芦塞进她怀里:"去给'信使们'加顿夜宵,掺了醉虾汁的墨鱼卵管够。"转身时袖口滑出半截青铜片,鼎耳上的震位纹路正微微发烫。
黑水船帮的桅杆刺破浓雾时,第一批乌贼刚好回游。楚舟趴在礁石缝里数着:"一、二...少了两只。"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团刺目蓝光,十几艘快船呈扇形围住发光处。
"老大!捞着了!"海盗扯着破锣嗓子嚎,"这贝壳上画着渔场布防图!"
满脸刀疤的头目夺过信匣,对着月光瞅了半天:"他娘的,这鬼画符似的...等等!这红点标的不就是藏宝洞?"海盗们顿时像闻到腥的鲨鱼,船桨拍得浪花四溅。
楚舟憋笑憋得肚子疼——那"藏宝图"是他用螃蟹脚沾朱砂瞎点的,红圈里其实是村东头的蛤蜊粪堆。眼看黑蛟号一马当先冲进礁石区,他掏出个海螺吹出三长两短的调子。
"收网!"
潜伏在暗处的二十艘蚌壳筏同时竖起桅杆,缠着荧光的渔网从天而降。海盗头子刚举刀要砍,网上系的贝币突然叮当作响,惊得他手一抖砍中自己裤腰带。
"是联姻网!"有海盗惨叫,"这玩意砍不断!"
春娘立在船头叉腰大笑:"姑奶奶的嫁妆网也敢碰?"抬手甩出个鱼鳔弹弓,腌了三个月的臭鱼卵精准糊在头目脸上。海盗船在网中乱作一团,撞上暗礁的闷响此起彼伏。
阿鲛突然拽了拽楚舟衣角。最后一只归巢的乌贼正悬在桅杆上方,背上的贝壳泛着不祥的血色。楚舟抄起鱼叉凌空一挑,信匣"咔嗒"裂开,飘出张腥气扑鼻的鲛绡。
"楚大哥小心!"老舵手猛地将他扑倒。鲛绡上的磷火"轰"地爆开,在空中凝成个残缺的鼎形。楚舟掌心像被烙铁烫过,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警告!镇海鼎重组度30%...」
海盗头子的嚎叫撕破夜空:"老子做鬼也不放过...哎哟!"尾音化作落水声——黑蛟号船底突然冒出成串气泡,渊族荧光乌贼群正疯狂啃噬船漆。不过半盏茶功夫,称霸东海的黑水船帮旗舰,就这么咕嘟咕嘟沉进了自己最爱的黑色浪涛里。
晨光熹微时,楚舟蹲在船坞修补渔网。阿鲛默默递来碗海带汤,袖口露出截泛蓝的血管。
"昨晚那鼎影..."她欲言又止。
"你唱的《潮信谣》里,是不是有句'鼎合蓬莱,渊开天门'?"
贝壳突然从阿鲛怀里蹦出来,昨夜那张染血的鲛绡竟完好如初。楚舟对着阳光细看,绡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潮汐线,交汇处赫然标着个珊瑚色的鼎形印记。
老舵头提着酒壶晃过来:"楚小子,下回用臭鱼蛋记得叫我,厨房还腌着三缸呢!"
楚舟笑着把鲛绡塞进袖袋,青铜鼎耳烫得他指尖发麻。东南方的海平线上,一缕霞光突然扭曲成旋涡状,像是谁在天边拧了把看不见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