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盐霜泣月
楚舟蹲在染坊边的礁石上，手里捏着块靛蓝染布，鼻尖全是咸腥混着腐藻的怪味。春娘叉腰站在废水渠旁，裙角沾满泥点，活像只炸了毛的鹭鸶。
"楚大当家！"她挥着木瓢敲桶，"昨儿刚染好的三十匹绡纱，今早全叫污水泡花了纹！琉球商人气得把定金都吐回海里了！"
海风卷着片枯海带糊在楚舟脸上，他讪笑着扯下来："这不正想法子呢嘛......"话音未落，渠里突然窜起条银鱼，鱼鳃泛着诡异青紫，啪嗒摔在他脚边。
阿鲛默默蹲下身，指尖蘸了点废水。颈后疤痕忽地泛起蓝光，惊得春娘倒退三步："夭寿！这哑女莫不是海妖......"
"这叫过敏反应！"楚舟忙打圆场，心里却咯噔一下——系统光幕在眼前弹出：「检测到苯胺类毒素，建议引入滤食性贝类」。
他眼珠一转，拎起竹篓就往滩涂跑。春娘追在后头直跺脚："这时候还赶海？"
潮水刚退的泥滩上，楚舟抄起铁锨猛刨。泥点子飞溅到春娘新染的罗裙上，气得她直揪楚舟耳朵："赔我裙子！"
"找着啦！"楚舟举起个巴掌大的蛏子，壳纹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色，"这叫彩虹蛏，专吃污水里的毒藻！"
春娘狐疑地戳了戳蛏壳："这玩意儿能比老娘的皂角管用？"
当夜，染坊外架起十口大缸。楚舟指挥渔民往里倒蛏苗，阿鲛蹲在缸沿，正往水里撒珍珠粉。月光照得蛏群莹莹发亮，像落了满缸星星。
"明日把这些蛏子撒进废水渠......"楚舟话音未落，春娘突然尖叫着从染坊冲出来。她手里攥着半匹红绡，上面赫然印着蛏壳形状的暗纹。
"闹鬼了！晾着的布匹全爬满这鬼画符！"
楚舟凑近细看，差点笑出声——每道蛏纹都活灵活现，有的还翘着须子。系统提示适时弹出：「滤食过程中分泌的钙质附着」。
"这叫天然扎染！"他扯过布匹对着月亮，"您瞧这纹理，汴京最巧的绣娘也仿不来！"
春娘将信将疑摸了下，蛏纹竟在掌心温度下泛起微光。第二日，这批"海纹绡"被南洋商人疯抢，价格翻了三倍。
危机看似化解，怪事却接踵而至。第七日清晨，王二狗提着裤腰带冲进渔场，声音都吓劈了："楚、楚哥！蛏群造反了！"
废水渠里，数以万计的彩虹蛏首尾相连，在淤泥上拖出蜿蜒沟壑。楚舟顺着痕迹追到潮沟尽头，倒吸口凉气——蛏群正疯狂啃噬一截朽木，木芯里嵌着块青铜残片，纹路与阿鲛颈后疤痕如出一辙。
"快退后！"楚舟拽着阿鲛急退三步。蛏壳突然集体爆开，黏液裹着青铜片浮空而起，在月光下拼出个残缺的"渊"字。
春娘举着火把赶来，见状腿一软坐进泥里："海龙王显灵了......"
楚舟却盯着系统突然变红的光幕——「生态修复度-5%」。他弯腰捞起只幸存的蛏子，发现壳内长满血丝状藻类。远处海面忽地卷起旋涡，隐约传来类似螺号的低沉嗡鸣。
"明日涨潮前，把剩下的蛏子全捞出来。"楚舟抹了把脸上的咸水，转头对春娘咧嘴一笑，"劳烦您再染批孝布。"
"作甚？"
"给这些蛏大爷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