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蛎山固堤
咸风裹着铁锈味掠过滩涂,楚舟蹲在新筑的海堤旁,指尖捻起块碎牡蛎壳,瞅着眼前这座歪七扭八的"蛎山"直嘬牙花子。
晨光穿透薄雾,将堆积如山的蛎壳镀成银灰,浪头拍打礁盘的闷响里混着细碎的"咔咔"声,像是千万只螃蟹在壳堆里磨牙。
昨夜那场暴雨冲塌了半截海堤,老里正急得山羊须都揪秃了一撮,这会儿正举着破锣满村喊人。
"楚哥儿!西头的蛎壳垛塌了!"二虎扛着断成两截的扁担奔来,筐里牡蛎壳哗啦作响,裤腿沾满黏稠的靛蓝汁液,"陈伯非说蛎壳摆成八卦阵能镇海,结果潮头一冲全喂了龙王!"
楚舟靴尖碾碎片盲蟹壳,汁液溅在堤基上"滋啦"冒烟:"跟陈伯说,八卦阵不如王八阵好使!"他反手扯下晾晒的棕榈网,"叫吴婶带人熬三倍浓的海藻胶,今儿就是把蛎壳黏成城墙,也得顶住晚潮!"
二十名青壮应声而动。老渔民们喊着号子夯桩,裹着海泥的蛎壳被层层堆砌,腥咸的汁水顺着堤坡往下淌,惊起滩涂上啄食的鹭鸟。阿荇蹲在堤顶编藤筐,两根麻花辫甩得像抽筋的八爪鱼:"哥!蛎壳缝里有亮晶晶的东西!"
楚舟纵身跃上堤坡,见蛎壳堆叠的缝隙间嵌着块黢黑残片。他抄起鱼骨匕首刮开牡蛎壳,青铜锈迹下浮现金红斑纹,竟与阿鲛颈后疤痕如出一辙。
"是镇海鼎的鳞甲片!"陈伯旱烟杆敲得蛎壳叮当响,"永昌年间的《海防志》载,鼎碎时残片飞散四海......"
"碎得好!"二虎抡锤夯桩,"正好拿来补堤!"锤头砸下的瞬间,青铜片突然"嗡"地一震,震得老船匠独眼发直:"海...海神显灵了!"
咸风忽挟闷雷。楚舟耳廓微动,东南海域泛起诡异的青灰色。他抄起鱼骨筒镜望去,三艘没挂旗的货船正贴着暗流转向,船头包铁处泛着幽光。
"黑水旗的探子!"楚舟暴喝着扯过棕榈网,"二虎带人架猎鲨弩!吴婶往蛎壳上泼臭鱼汁!"腥黄的黏液遇风即凝,将堤坡糊成蜂窝状的硬壳。
敌船借浪势逼近,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瘦高个,腰间琉球弯刀寒芒刺目。楚舟眯眼细看,那人右颊纹着三趾利爪,正是上月夜袭渔港的鬼爪七!
"楚郎君好兴致。"鬼爪七阴恻恻的笑声刺破浪声,"用镇海鼎的残片补堤,不怕折了渔场气运?"
"比不得七爷阔气。"楚舟亮出浸毒的鱼叉,"拿官家的包铁船当棺材板!"话音未落,二十架猎鲨弩齐发,箭簇扎进敌船舷窗的刹那,预埋的臭鱼汁"滋啦"腾起毒雾。
鬼爪七旋身避让,斗笠却被黏在桅杆上。他反手掷出三枚毒蒺藜,楚舟抄起藤筐格挡,蒺藜扎穿筐底,将晒半干的咸鱼蚀成蜂窝。
"撒铁蒺藜!"楚舟吹响鱼骨哨。驯养的虎头鱼群应声跃出,尖牙利齿撕扯敌船底舱。混乱中,阿荇突然拽住他衣袖,指尖戳向堤基裂缝------成团的蛎壳正自发蠕动,将青铜残片包裹成茧!
鬼爪七见状独眼充血:"给老子抢残片!"海盗们纵身跃上堤坡,靴底铁钉在蛎壳上刮出火星。楚舟趁机扳动暗桩,浸药的棕榈网应声罩下,将贼人黏成滚地葫芦。
"楚哥儿!潮头到了!"陈伯的破锣嗓嘶哑如裂帛。楚舟回眸望去,丈余高的浪墙已迫至百步外,所经之处礁石崩裂。他反手将青铜残片按进蛎壳墙,金红斑纹骤亮如炬。
"夯桩!"二十人喊着号子推拉木桩,新筑的蛎壳堤借势拔高尺余。鬼爪七的弯刀劈开渔网,刃尖直取楚舟后心:"残片归我了!"
千钧一发之际,阿鲛突然从堤顶跃下。少女颈后疤痕泛着幽蓝,指尖蘸着海水在蛎壳墙勾画。青铜残片应光流转,竟引着扑来的浪头转向,将黑水船帮的残船拍成碎片!
暮色吞没海天时,最后一波潮头偃旗息鼓。楚舟瘫坐在蛎壳堆上,腕间胎记余温未消。阿荇捧着药罐碎碎念:"塌了十二处,补了三十筐蛎壳......"
"值!"二虎拎着半截敌帆蹦来,"你瞧这帆布,够给吴婶缝十条围裙!"老船匠却攥着块青铜残片发抖:"楚哥儿,这纹路走向......"
楚舟就着渔火细看,残片边缘的波浪纹竟首尾相连,指向东南海域的某处暗礁。阿鲛无声无息地凑近,将半枚珍珠按在纹路上------珠光映出的小岛轮廓,与系统提示的"蓬莱"标记严丝合缝。
咸风卷着远方的闷雷掠过重生渔场。无人察觉,蛎壳堆深处吸附的藤壶卵,正随着潮涌悄然孵化,壳下的金红斑纹如血管鼓胀,与新筑的堤基同频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