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新海纪元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楚舟蹲在礁石上，手指捻起一撮细沙。沙粒从指缝漏下，在朝阳里泛着金灿灿的光——半年前这里还淤着黑潮留下的黏液，如今连招潮蟹都敢大摇大摆横着走了。
"楚先生！祭典要开场啦！"
渔童阿旺提着盏歪歪扭扭的蚌壳灯跑来，裤脚沾满湿泥。楚舟顺手往他脑门弹了颗珍珠："说了多少回，叫我老楚。"
"那不成，春娘婶子说您现在是海神爷的拜把兄弟......"阿旺话没说完就被揪住耳朵，春娘挎着竹篮从礁石后转出来，篮里新蒸的鱼糕正冒热气。
"再瞎咧咧，今晚就让你跟藤壶睡一船！"春娘瞪完孩子又朝楚舟努嘴，"祠堂前都摆上三十六道海鲜席了，您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倒是挪挪贵脚啊？"
楚舟苦笑着起身，衣摆扫过沙滩时惊起几只沙蟹。这半年他推了七次立生祠、拒了八回送牌匾，可渔民们愣是把他的草鞋供在龙王像旁边，香火熏得鞋帮子都发黄了。
千帆祭的锣鼓震得海鸥都不敢落脚。八十艘渔船首尾相连，帆面上盐霜染的"四海永安"在日头下亮得晃眼。最前头的巨鲲船甲板铺满牡蛎壳，新铸的青铜鼎足有三人高，鼎身双生纹路纠缠如浪。
"一祭风调雨顺——"
村巫拖着长调往鼎里投紫菜团子，几个馋嘴娃娃踮着脚咽口水。楚舟缩在人群最后头，冷不防被塞了碗海胆蒸蛋。
"躲这儿啃沙子呢？"阿鲛她爹老鲛头咧嘴笑，缺了门牙的豁口漏风，"昨儿捞着个稀罕物，赶明儿给你炖汤补补。"说着从怀里摸出个瓦罐，里头蜷着只通体透蓝的龙虾。
楚舟舀蛋羹的手一抖。自打上回老鲛头说"补身子"给他灌了三天海马酒，他现在看见瓦罐就腿软。"您留着给春娘......"话没说完，祭鼎那边突然炸开欢呼。
巨鲲后代破浪而出，丈长的背鳍掠过船队，尾鳍拍起的水花在鼎身上映出道彩虹。孩童们齐声唱起新编的童谣："双圣女，镇八荒，巨鲲驮鼎巡海疆——"
楚舟捏着陶碗的手紧了紧。鼎纹在阳光下流转，恍惚间像是阿鲛捻着珍珠串朝他笑，又像是林小鱼蹲在实验室操作台前记录数据。海风卷着香火味扑进鼻腔，他仰头饮尽蛋羹，咸得喉头发涩。
夜幕降临时，楚舟摸黑溜到祠堂后墙。双生碑前供着最新鲜的带鱼，碑文"四海承平"四个字被月光洗得发亮。他刚要伸手拂去碑角的沙粒，忽觉掌心刺痛——血纹不知何时漫过腕骨，在皮肤下游走成星斗轨迹。
"果然瞒不过你。"
楚舟对着空气苦笑，翻身上了屋顶。夜风掀起衣角，他并指在瓦片上划出个图案：白日里血纹幻化的星图此刻清晰悬在天幕，九颗主星的位置竟与渔民口中的"九洲外海"分毫不差。
"楚先生又观星呢？"
墙根阴影里传来窸窣响动，盐工大牛抱着酒坛子探头："上回您说北斗像鱼叉，俺现在怎么看都像烤鱿鱼串......"
瓦片"咔"地裂开道缝。楚舟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突然怀念起跟黑水船帮斗智斗勇的日子——至少海盗不会半夜跟他讨论星座美食。
五更天潮水最急时，琉球商船的桅灯刺破海雾。楚舟蹲在码头卸货，指尖刚触到装香料的藤箱，领队突然神秘兮兮拽住他袖子。
"您摸摸这个。"领队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鳞甲，"昨儿在龟岛捞的，看着不像鱼也不像鳖。"
鳞片入手沉甸甸的，边缘泛着机械冷光。楚舟用鱼油灯细照，瞳孔猛地收缩——鳞面细纹竟是缩小版的镇海鼎铭文！袖中系统突然震动，久违的提示音惊飞一群夜鹭：
【检测到新深渊坐标——归墟之外】
潮声陡然轰鸣，楚舟攥紧鳞片转身，正撞见巨鲲后代跃出海面。月光将它的影子投在青铜鼎上，那分明是......双生纹缠着陌生图腾。
"楚先生！春娘喊你喝醒酒汤！"阿旺的破锣嗓由远及近。
楚舟把鳞片塞进鱼篓，抬脚把试图偷喝鱼露的孩子拎到身后。篝火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鼎身上，海浪一遍遍冲刷着那句无人听见的叹息：
"这或许......只是开始。"
“楚哥，这回真要去那‘九洲外海’？”春娘抱着竹篓凑过来，篓里新收的珍珠叮咚作响，“听说那地界连龙王都得绕道走……”
楚舟还未答话，船尾忽地传来一声怪叫。只见阿鲛生前养的那只独眼老猫正炸着毛，一爪子拍飞了试图偷鱼干的村童，随即蹿上桅杆，冲着海天交界处发出低吼。楚舟顺着猫瞳方向望去——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隐约露出座庞然巨物的轮廓，似楼船又似城郭，泛着青铜冷光。
“抄家伙！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