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盐田鬼火
月牙儿刚爬上盐田边的老槐树，春娘提着油灯正要去仓房清点盐垛，忽见远处田埂上飘起几点幽绿鬼火。她揉了揉眼睛，那绿火竟像长了腿似的，沿着盐渠忽上忽下地游走。
"闹鬼啦！蛎精索命来啦！"
二狗子的破锣嗓划破夜空，整个渔村瞬间炸开了锅。老盐工王伯鞋都跑掉一只，举着笤帚冲进楚舟的草屋："楚当家！盐田里窜出七八团鬼火，春娘吓得直往盐垛后头钻呢！"
楚舟披衣出门时，滩涂上已乱作一团。渔童们抄起竹竿捅那绿火，火星子溅到阿旺裤腿上，烧出两个焦黑的洞眼。"夭寿哦！这火还咬人！"阿旺蹦跳着拍打裤管，活像只烫了屁股的猴子。
"都退开！"楚舟抓了把盐田土在指间捻开，土腥味里混着刺鼻的腐臭。他眯眼望向随风飘荡的绿火，突然抄起木锨往盐渠里铲："这不是鬼火，是黑水船帮撒的腐骨粉！"
盐工们举着火把围过来，只见渠底淤泥里埋着几十个裂开的陶罐，罐口还沾着些灰白粉末。楚舟用竹片挑起一点凑近鼻尖，冷笑道："磷粉混着死人骨灰，潮气一蒸便自燃。黑水贼倒会装神弄鬼！"
"那、那咋整啊？"春娘攥着盐耙的手直哆嗦，"这绿火蹿得比泥鳅还快......"
楚舟转身冲库房吆喝："搬十筐牡蛎壳灰来！王伯，劳您老唱段驱鬼谣。"老盐工愣了片刻，突然咧嘴露出缺牙笑，抄起铜盆边敲边吼："阎王殿里缺咸菜，腌完小鬼腌无赖——"
雪白的蛎灰漫天撒开，绿火触到灰沫便"滋滋"作响。有团火苗慌不择路撞上盐垛，反倒把自己呛得直冒黑烟。渔童们见这情形，胆子也壮起来，抡起竹匾追着火团拍打。
"叫你吓人！""看小爷给你盖个白麻袋！"
阿旺瞅准最大那团绿火，兜头泼了瓢盐水。火苗"噗"地炸开，溅得旁边看热闹的二狗子满脸灰。"好你个杀千刀的！"二狗子抹着黑脸跳脚，"赶明儿就拿你腌咸鱼！"
混乱间，楚舟蹲在渠边扒拉灰堆。半截焦黑的青铜炉腿从蛎灰里露出来，炉身上密布着蛛网似的裂纹。他指尖刚触到炉耳，忽觉掌心一阵灼痛——炉膛里竟蜷着张未烧尽的黄符纸！
"楚当家！"春娘提着油灯凑过来，"这炉子瞧着比村长家腌菜缸还破......"
海风掠过盐田，符纸边缘突然泛起潮气。楚舟瞳孔骤缩，只见焦痕间缓缓洇出血色小篆：
圣女归位
三日后子时
"哗啦"一声巨响，吓得春娘差点打翻油灯。众人回头望去，原是阿旺追打绿火时撞翻了盐垛。白花花的盐粒瀑布般泻下来，将最后一团绿火埋成个小山包。
"作孽哟！"王伯心疼得直拍大腿，"这够腌三缸咸鱼的盐......"
楚舟默默将符纸塞进袖袋，青铜炉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远处礁石后闪过半片黑影，他装作弯腰捡蛎壳，袖中银梭已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
"楚当家！"二狗子突然指着海面尖叫，"快看那边！"
漆黑的水波间浮起星星点点的绿光，比盐田鬼火还要密集数倍。楚舟心头一紧，这光他再熟悉不过——是黑水船帮的磷火箭头！
"抄家伙！"他反手将青铜炉塞给春娘，"带妇孺躲进地窖，其余人跟我去码头！"
盐工们抡起盐耙冲向海岸时，谁也没留意到春娘怀里的炉子突然震颤。一缕黑烟从裂缝钻出，在她袖口烫出个莲花状焦痕。
海浪拍打着礁石，楚舟眯眼数着远处的船影。五艘快船借着夜色逼近，船头磷火照得海盗们面目狰狞。领头的独眼汉子举起弯刀，刀尖正对着盐田方向。
"放箭！"
漫天绿火划破夜空，楚舟却勾起嘴角。他早让人在码头围栏上涂了厚厚一层蛎灰，磷火撞上灰墙便如飞蛾扑火。有支箭侥幸穿过缝隙，也被王伯一盐耙拍进海里。
"楚当家！"阿旺突然指着船队后方惊呼，"还有艘大船！"
浓雾中缓缓现出楼船轮廓，船头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袍人。楚舟袖中银梭嗡嗡震颤，他看清那人腰间晃动的物件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是半块刻着渊族符文的青铜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