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盐铁之争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楚舟一脚踩在渔筐上，手里捏着刚揭下的官府告示，纸角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十几个渔民围成半圈，盯着告示上"盐铁专营"四个朱红大字，脸色比晒透的咸鱼还难看。
"楚哥儿，这不让咱腌鱼，是要断大伙活路啊！"王老汉攥着烟杆的手直哆嗦，烟锅里的火星子簌簌往下掉。
楚舟把告示揉成团往海里一抛，纸团还没落水就被浪头卷走。他抬脚碾碎沙地上爬过的招潮蟹，咧嘴笑道："明日午时涨潮，请诸位看场好戏。"
次日艳阳高照，三艘官船横在渔港入口，桅杆上"盐铁司"的幡旗猎猎作响。领头的主簿正翘着二郎腿啃烧鹅，忽见滩涂上乌泱泱涌来百十号渔民，当先那人青衫布鞋，肩头还蹲着只贼鸥。
"楚舟，你私贩盐铁证据确凿......"主簿抹了把油嘴刚要念文书，却被个飞来的咸鱼头砸中官帽。贼鸥扑棱棱飞过去，精准叼走他手里的鹅腿。
"大人稍安勿躁。"楚舟从春娘手里接过陶罐，指尖沾了点赤红粉末，"此乃龙王赐下的海火龙油，专烧不义之船。"说着扬手把粉末撒向官船，几个渔童立刻敲响铜锣。
主簿刚要嗤笑，忽见船身"轰"地窜起三丈火舌。那火怪得很，青中透蓝，遇水反而烧得更旺，眨眼间就把船帆舔成灰烬。二十多个衙役扑通跪进海里，冲着冒烟的船骸直喊龙王恕罪。
"快看！火龙显灵了！"人群里不知谁嚎了一嗓子。阿鲛躲在礁石后憋笑，手里攥着的磷虾粉袋子还在漏——方才她扮作卖蛤蜊的渔女，早把易燃的虾粉撒遍了船板。
楚舟故作高深地掸了掸衣摆："昨夜龙王托梦，说官船木料用的是暹罗邪木......"
"放屁！这明明是福州......"主簿说到半截猛然捂嘴，脸色比生吞了河豚还精彩。围观渔民哄笑起来，几个泼皮扯着嗓子学龙王爷打喷嚏，把"阿嚏阿嚏"喊得震天响。
当夜庆功宴上，老渔民们围着篝火敲贝壳唱俚歌。春娘抱来新腌的醉泥螺，却见楚舟蹲在焦黑的船板旁，指尖摩挲着些晶亮碎渣。
"系统警报：检测到热泉矿物成分，污染扩散速度提升15%。"脑中的提示音让楚舟后脊发凉。白日那场火戏，竟把藏在船底夹层的热泉矿烧了出来，腥绿的碎末正顺着潮水往养殖区漂。
"楚哥儿！县衙送来急函！"王老汉举着封信跌跌撞撞跑来。信上说渔场今年缴的税银竟比县库多出三成，刺史已派了巡察使要查账。楚舟把信纸凑近火堆，火光映出"垄断海市"四个描金小字。
"来得正好。"他顺手把信扔进火堆，窜起的火苗惊飞了偷鱼骨的野猫，"明日把晒盐的竹匾全换成砗磲壳，再往县衙送十坛'龙涎香'——要最呛鼻那批陈货。"
春娘刚要问话，忽听码头传来"扑通"一声。阿鲛提着湿漉漉的裙角翻上栈桥，怀里抱着个渗绿水的铁匣子——正是白日从官船残骸里捞出来的。匣面刻着行小字：泉州热泉矿脉图。
海浪拍打着岸边燃烧的船骸，楚舟望着海面上浮动的诡异磷光，突然很想念穿越前实验室里那缸小丑鱼。
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螺壳村，楚舟蹲在滩涂上，捏着根蟹腿逗弄铁犁头。这头被他驯化的鳐鱼正懒洋洋翻着肚皮，尾鳍拍起泥星子溅了他一脸。
"楚哥儿！祭坛的盐砖让王寡妇家崽子啃缺角了！"春娘提着裙摆奔来，发间别的荧光贝壳簪子晃得人眼花。楚舟抹了把脸，蟹腿一抛："啃了多少？""半块。""成，回头让那小子吐珍珠补上。"他抬脚往祭海台走，铁犁头一个摆尾，泥浆糊了春娘新裁的鲛绡裙。
祭海台上，十二村渔民正抬着三丈长的竹龙舟往浪里推。船头绑的七彩贝壳串叮当作响，几个光腚娃娃扒在船帮上偷摸抠珍珠，被里正拿烟杆挨个敲了脑门。"楚舟啊，这千帆祭真要请龙王爷？"老里正捋着胡子，眼神往阿鲛那头飘。那哑女正跪在香案前摆弄镇海鼎碎片，颈后疤痕在日头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您老放心，保管比去年祈雨戏真。"楚舟从怀里掏出个陶罐，里头泡着发光水母，"待会往天上一抛，就说龙王爷眨了眼——"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滔天浪花。巨鲲青灰色的背脊破水而出，驮着的青铜鼎轰然砸在滩涂上，鼎身裂纹里渗出黏稠黑血，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系统！"楚舟在识海里急唤。那贝壳纹身烫得惊人，光幕疯狂闪烁：「警告！深渊污染浓度99%！」阿鲛突然跃上鼎沿，手中鱼骨刀划过掌心，鲜血滴在鼎纹上竟发出滋滋响声。疤痕如活物般游走，在她背上拼出幅泛着金光的海图。
"快看鼎里！"琉球商人操着生硬官话惊呼。楚舟扒着鼎沿一瞧，浑圆珍珠铺就的海图中央，赫然是他穿越前待过的现代实验室坐标。某个血泡咕嘟炸开，浮现行小字："生态修复1%"。
海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裂开的深渊里伸出条布满吸盘的触须，卷住两个抬祭品的渔民就往黑黢黢的豁口里拖。"两脚兽！"铁犁头竟口吐人言，一尾巴拍飞触须。楚舟这才发现鳐群眼珠都泛着血红，显然也被污染了。
"接着！"阿鲛甩来块刻满符文的青铜片。楚舟刚握住，识海里就蹦出个弹窗：「是否启动潮汐逆转阵？消耗龙涎香x10，珍珠粉x50」他咬牙选了是，祭坛上囤的香料珍珠瞬间化作流光没入海中。
巨鲲突然长吟，驮着镇海鼎腾空而起。鼎内黑血遇光汽化，在半空凝成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头虚影——分明是楚舟现代的导师！"小楚啊..."虚影推了推眼镜，"珊瑚礁数据..."话没说完就被触须搅散。
"楚哥儿！"春娘尖叫着扔来渔叉。楚舟反手扎进触须吸盘，黏液中蹦出只巴掌大的荧光章鱼，八条腿死死缠住他手腕。"你这厮..."章鱼竟口吐闽南腔，"拆东墙补西墙，镇海鼎是你能碰的？"说着噗地喷出团黑雾。
阿鲛突然从鼎上跌落，背上四海纹金光大盛。楚舟怀里的青铜片嗡嗡震颤，竟引着巨鲲朝深渊撞去。海面霎时分成两堵水墙，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垒成的祭坛，坛心供着半枚刻"镇海"的鼎耳。
"三年陈鲞！"楚舟福至心灵，扯下腰间鱼干袋砸向祭坛。咸鱼触到白骨的刹那，深渊里传出声非人非兽的咆哮："汝等...唤醒了祂..."浪头轰然合拢，一切异象消散如烟。
祭海台上，十二村渔民齐刷刷跪倒。老里正颤巍巍捧起块带牙印的盐砖："龙王爷...真显灵了？"楚舟低头看着掌心，那里静静躺着枚沾满黑血的实验室门卡。
"楚哥儿！"春娘拎着个哇哇哭的崽子过来，"王寡妇家这小子真吐出珍珠了！"楚舟定睛一瞧，那孩子嘴里嵌着颗刻"99%"的黑珍珠，正随哭声一闪一闪泛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