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藤壶雷阵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冰冷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片铁青。
破局的路,只剩下一条——在敌人撕碎他们之前,在巨鲲被那诡异的鼎纹吞噬之前,在子夜三刻的潮水涨至最高点之前…杀出去!
楚舟指挥渔民在礁石滩涂上布下藤壶大阵。
阿鲛以人鱼歌喉催动青铜鼎耳,藤壶群遇敌即喷麻痹粘液。
黑水船帮夜袭,船队瞬间陷入粘稠泥沼,寸步难行。
船帮首领狞笑着掏出火折子:“一起死吧!”
楚舟一箭射穿青铜鼎耳,藤壶瞬间硬化成铁甲牢笼。
被俘首领阴笑:“你们养的那头鲲,早被渊族种了血蛊……”
星子疏落,海面墨黑,只余下涛声拍岸,单调而沉闷。
楚舟踩着湿滑的礁石,每一步都带起哗啦水响。咸腥的海风卷来,吹得他粗布短褂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渔民,个个缩着脖子,肩上扛着沉甸甸的藤筐,里面是今日的主角——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灰扑扑硬邦邦的藤壶。
“舟哥儿,这玩意儿……真能成?”老渔民王伯凑过来,借着稀疏的月光,指着筐里那些不起眼的硬壳小东西,语气里满是怀疑,“平日里扒拉它们下船底,都嫌扎手费劲。”
楚舟没停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那片特意挑选出来的、犬牙交错的礁石区。月光吝啬,只勾勒出嶙峋的黑色轮廓,在涌动的潮水里时隐时现。
“能不能成,试试不就知道了?”楚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王伯,您老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被藤壶糊满的船,还能跑得利索?”
“那倒没有!”旁边一个年轻渔民顺嘴接道,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前年李老六那破船,底下糊了厚厚一层,划起来跟背着座山似的,慢得能急死人!”
王伯被噎了一下,摸着下巴稀疏的胡子:“话是这么说……可这‘粘人’归‘粘人’,要说能像舟哥儿你说的,还能‘放毒’‘变铁笼子’……”他摇摇头,把后半截“太玄乎”咽了回去。
楚舟没再多解释,停在礁石区边缘,抬手一指:“就这片,潮水能没过大半,又够乱够扎脚。把藤壶,按我白天画的那个圈,挨个儿、密密实实地种上去!根脚要稳,拿牡蛎壳碎垫一垫,别让浪冲跑了。”
“得令!”渔民们齐声应和,放下藤筐,挽起裤腿就下了水。冰冷的海水激得他们龇牙咧嘴,但动作却麻利起来。一时间,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藤壶硬壳摩擦礁石的咯吱声、低声的呼喝指挥声,取代了单调的海浪,在这片隐秘的海域响了起来。
楚舟没下水,他站在一块稍高的礁石上,目光投向远处海面更深的墨色里。那里,阿鲛静静浮在齐腰深的水中,双手小心地捧着一件东西——半只残破的青铜鼎耳。海浪轻抚着她深蓝色的裙裾,也拍打着那件古老的器物。
阿鲛深吸一口气,如同在风暴来临前积蓄力量。她闭目凝神,再睁眼时,一道空灵悠远、仿佛能穿透亘古时光的奇异吟唱,从她唇齿间流淌而出。那声音并非人间所有,带着某种奇特的震颤,细密地融入海风与波涛的韵律里。
随着这非人歌声的持续,阿鲛双手捧着的青铜鼎耳,那些原本黯淡的、布满海锈的纹路,竟由内而外,极其缓慢地弥散出极其微弱的、近乎错觉的幽绿光晕。这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歌声与绿光交织,如同无形的涟漪,悄然扩散开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刚刚被渔民们“种”在礁石上的藤壶,像是突然从沉睡中被唤醒。它们紧紧吸附在礁石表面的硬壳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一股股近乎透明的、带着强烈海腥气的粘稠液体,正极其缓慢地从缝隙中分泌出来,悄无声息地涂抹在它们扎根的礁石表面。
“嘿!快看!”一个年轻渔民压着嗓子惊呼,指着自己刚“种”下的一丛藤壶,“真……真冒水了!滑溜溜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沾一点看看,却被旁边有经验的老渔民一巴掌拍开。
“二愣子!别瞎碰!”老渔民低声呵斥,“舟哥儿说了,这玩意儿沾上了,手脚都能给你粘住!不想变滩涂上的咸鱼干就老实点!”
二愣子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把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再不敢乱动。
楚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成了。阿鲛的歌声,通过这残破的青铜鼎耳,竟真的能刺激藤壶分泌出远超平常的麻痹粘液。这古老的器物,果然与人鱼血脉有着奇异的共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一弯细瘦的下弦月已悄悄滑向海平线。
“朔月将近,潮水将满……该来的,总会来。”他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黑沉沉的海面。
……
时间一点点流逝。礁石区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阿鲛那低回婉转、如同海妖低语的歌声还在持续,混合着海浪冲刷藤壶礁石的哗哗声。青铜鼎耳的绿光,在夜色中微弱而坚定地闪烁。
突然,阿鲛的歌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绷紧的琴弦被风掠过。她捧鼎耳的指尖微微蜷紧,一直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在黑暗中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幽蓝。
“来了!”她急促的示警声如同海鸟的惊啼,瞬间撕破了夜的沉寂。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楚舟也霍然转身,目光死死钉在东南方向的海面上!
那里,几道更浓重的黑影,正无声地切开墨绸般的海面,朝着礁石滩涂的方向疾速逼近!没有风帆,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低沉哗啦声,如同潜伏的海兽在逼近猎物。船影轮廓狰狞,正是黑水船帮标志性的改装快船!
“点火!放箭!”一声粗嘎凶戾的吼叫从为首的快船上炸响,如同夜枭的啼鸣,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嗖!嗖!嗖!”几支裹着油布、燃着熊熊火焰的火箭,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如同毒蛇的信子,骤然撕裂黑暗,朝着礁石区,尤其是阿鲛歌声传来的方向,狠狠扎来!
“保护阿鲛姑娘!”楚舟厉喝一声,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从礁石上弹射而起,朝着阿鲛的方向扑去。
礁石后面早已埋伏好的渔民们反应极快。几面浸透了海水的厚重藤牌瞬间竖起,挡在阿鲛身前。“噗噗噗!”燃烧的箭矢狠狠钉在湿漉漉的藤牌上,火焰挣扎了几下,便被浓重的水汽压制,不甘地化作几缕呛人的青烟和焦糊味。
“妈的,有埋伏!给老子冲过去!砸烂那些破石头!”船帮首领——一个满脸横肉、瞎了一只眼的彪形大汉站在船头,看到火箭无功,气得暴跳如雷,独眼里凶光毕露,挥舞着一把厚背鬼头刀,嘶声咆哮。
七八条快船得了命令,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加速,船桨翻飞,激起大片白色的浪花,凶狠地朝着那片看似平静的礁石区猛撞过来!船帮汉子们脸上满是残忍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敌人被他们撞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的场景。
“稳住!”楚舟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稳稳落在阿鲛身边的一块礁石上,目光紧紧锁定那些越来越近的敌船,如同磐石。
“轰隆!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