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盐铁专营令
海风裹着咸腥味卷过滩涂，楚舟蹲在盐田边，捏起一撮刚晒好的海盐搓了搓，眉头皱得能夹死螃蟹：“颗粒太粗，得再筛一遍。”
“筛个鬼！”春娘叉腰站在田埂上，手里拎着竹筛子直晃荡，“县衙那群瘟神又来了，说要征盐田充官办，这会儿正堵在村口砸锣呢！”
楚舟抬头望天，日头毒得能煎鱼。他慢悠悠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盐粒：“急什么，让他们砸，砸累了正好省下铜锣钱给村里买渔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楚舟何在！速速接令——”
七八个衙役簇拥着个绿袍官员闯进盐田，领头的主簿一脚踩进泥坑，官靴陷了半截，拔腿时甩飞了鞋底，露出三根脚趾在阳光下瑟瑟发抖。春娘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楚舟顺手抄起盐耙子往泥坑里一戳：“大人小心，这滩涂专吃贪心人的鞋。”
主簿铁青着脸抖开黄绢：“奉朝廷新政，即日起螺壳村盐田归官办，私晒海盐者……”
“斩首示众嘛，晓得晓得。”楚舟掏了掏耳朵，突然指向盐堆，“春娘，昨儿晒的盐砖呢？搬出来给大人开开眼！”
春娘会意，吆喝几个渔妇抬出半人高的盐砖。楚舟抽出火折子往砖缝一燎，青白色火苗“噌”地窜起三尺高，吓得主簿连退三步：“妖、妖术！”
“这叫海火龙油，龙王爷赏的护盐神通。”楚舟拎着火砖逼近，火光照得他眉眼森然，“大人要不要试试？烧官船比烧盐砖还带劲。”
主簿的官帽被热浪烤得卷了边，慌得直摆手：“有话好说！本官也是奉命行事……”
“那就劳烦大人回去禀告——”楚舟猛地将火砖掷入海中，轰然炸起一片浪花，“螺壳村的盐，离了这片滩涂，神仙也晒不出第二块！”
衙役们架着腿软的主簿灰溜溜撤退，春娘凑过来戳楚舟后背：“你唬人的把戏越发精进了，那火油分明是磷虾粉混蟹壳灰……”
“嘘——”楚舟往她嘴里塞了块鱼干，“这叫科学驱邪。”
盐田危机暂解，楚舟却不敢松懈。入夜后，他拎着灯笼摸到滩涂东头的礁石洞，阿鲛早已蹲在洞口烤牡蛎。火光映着她颈后的鱼鳃状疤痕，泛着幽幽蓝光。
“户部的人混在县衙队伍里。”阿鲛吐出半片牡蛎壳，指尖在沙地划出个“渊”字，“今日那主簿的随从，靴底沾着热泉矿的绿泥。”
楚舟蹲下身，灯笼照见沙地上的爪痕——三趾，深陷，与第二卷沉船残骸的痕迹一模一样。他抓起把腥湿的泥沙捻了捻：“看来有人惦记着龙涎香鲸的‘礼物’啊……”
浪涛声忽然急促起来，阿鲛猛地拽住楚舟往礁石后躲。漆黑的海面上飘来艘乌篷船，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腰间玉佩刻着市舶司的徽记。那人弯腰舀了瓢海水，袖口滑出截短刀，刀柄的渊族图腾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好家伙，官匪一家亲。”楚舟眯起眼，从怀里摸出个竹筒，“春娘前日逮的荧光乌贼还剩几只？”
阿鲛会意，解开发带缠住竹筒塞子。楚舟算准潮汐时机奋力一掷，竹筒顺流漂向乌篷船。筒内饿了三天的乌贼嗅到海水，触腕“噗”地撑开塞子，喷着蓝莹莹的墨汁蹦上船板。
黑衣人被兜头浇了满脸墨，骂骂咧咧挥刀乱砍。乌贼趁机缠住他手腕，吸盘死死扣住渊族图腾。等渔船闻声赶来时，只剩艘空船在海上打转，舱底散落着几枚带爪痕的青铜钱币。
“是黑水船帮的买命钱。”老舵手捡起铜钱咬了咬，“这帮杂碎跟官府勾搭上，怕是冲着渔场底下的热泉矿来的。”
楚舟摩挲着钱币上的爪痕，忽然笑出声：“春娘，明日把十里八乡的盐工都请来，咱们开坛做法！”
次日正午，盐田中央架起三丈高的祭台。楚舟披着阿鲛连夜缝制的“龙鳞袍”，举着灌满磷虾粉的陶罐高呼：“龙王爷赐火——”
罐子砸向盐堆的瞬间，他闪电般踢翻藏在坛下的炭盆。冲天火光中，楚舟抓起把“海盐”洒向人群，沾盐的渔民立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龙王爷发怒啦！”春娘混在人群里尖叫，“官家强征盐田，惹海神降罪了！”
赶来探虚实的户部暗探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回去报信。楚舟蹲在祭台后给“中毒”的渔民塞甘草丸，扭头对阿鲛挑眉：“科学驱邪第二式，这叫群体癔症……”
潮水漫过滩涂时，最后一缕青烟散入云霞。楚舟望着海天交界处，掌心三趾爪痕的拓印隐隐发烫。他知道，这场盐田保卫战不过是深渊暗涌的序幕。
“楚哥！”春娘提着裙摆奔来，怀里抱着一坛新腌的辣螺蛳，“琉球商队那边递话，说要用珊瑚换你的‘海火龙油’配方！”
楚舟抹了把脸上的盐渍，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跟他们说，配方没有，但龙王爷托梦——十船珊瑚换一句保命口诀！”
海浪拍岸声里，阿鲛默默将青铜钱币埋入礁石缝。她颈后的疤痕泛着微光，仿佛在与深海某处的轰鸣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