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千帆归元
螺壳村的滩涂上，三百艘渔船首尾相连，船头悬着的蛎壳灯笼在暮色中次第亮起。春娘提着竹篮穿梭其间，给每艘船的桅杆系上红绸带：“都绑紧些，今儿可是咱们渔盟首航南洋的庆功宴！”
“春娘姐，楚大哥真把黑水船帮的盐路给断了？”梳着双螺髻的渔家女阿贝踮脚挂灯笼，差点被浪头晃下船。
“何止！”春娘从篮底摸出个油纸包，神秘兮兮道：“昨儿市舶司的官船来讨说法，你猜怎么着？楚舟让人抬出八十坛醉虾，愣是把那帮官老爷熏得哭着回城了！”
滩涂中央的九宫格渔场忽然传来孩童惊呼。楚舟赤脚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正指挥渔民将最后半筐珍珠贝倒入养殖区。三五个渔童趴在水车架上，朝底下扔螃蟹壳：“楚哥哥快看！这只青蟹会跳祭海舞！”
“那是被藤壶夹了尾巴！”楚舟笑着扬起竹篓，将偷偷摸贝的渔童兜头罩住。篓底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竟滚出颗鸽子蛋大小的黑珍珠，表面隐约浮着血色纹路。
远处礁石旁，阿鲛默默将渔网浸入混着珍珠粉的海水。她颈后的鱼鳃状疤痕忽地泛起蓝光，正在修补的破网瞬间绷直如弓弦。“要起风了。”她望着海平线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沙滩上画出个古怪符号。
酉时三刻，千帆宴准时开席。三十张竹筏拼成的浮台上，烤鲭鱼的香气混着酒香飘出三里远。琉球商人操着生硬官话举杯：“楚场主，这三年陈的醉虾，比我们国王的龙涎香还金贵！”
楚舟刚要客套，脚下竹筏突然剧烈晃动。装着盐焗血蛤的陶盆“扑通”掉进海里，溅起的水花竟泛着诡异的荧绿色。“潮信不对！”老渔民王伯摔了酒碗，指着突然退潮的海面：“这个时辰该涨潮才对！”
海天相接处陡然裂开道血色漩涡，浪涛中浮出半截青铜巨鼎。鼎身缠绕的锁链早已锈蚀断裂，黑如石油的液体正从鼎口汩汩涌出，所过之处连浪花都凝固成墨色冰晶。
“是镇海鼎！”楚舟扒着船沿，手腕的贝壳纹身烫得惊人。系统界面在眼前疯狂闪烁：「检测到深渊污染，潮汐逆转阵强制启动！」
巨鼎突然发出沉闷嗡鸣，鼎身裂纹中迸出无数发光触须。最近的两艘渔船瞬间被缠住桅杆，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藤壶。船老大惨叫着想砍缆绳，却发现鱼刀早已锈成废铁。
“所有人退到礁石区！”楚舟踩着船帮跃上主桅，扯下红绸带绑在箭矢上。“阿鲛！带人把醉虾坛子搬来，要第三排混着珍珠粉的那些！”
漩涡中心忽然掀起十丈高的水墙，巨鲲灰白的脊背破浪而出。它背上驮着的另半截镇海鼎正在渗血，鼎纹竟与楚舟手腕的纹身一模一样。系统发出刺耳警报：「污染同化率15%，建议立即撤离！」
“现在撤，渔场就完了！”楚舟咬牙拉满弓弦，裹着红绸的箭矢精准射入巨鲲喷水孔。受惊的巨鲲猛地摆尾，掀起的浪涛恰好将黑潮逼退三丈。
阿鲛带着二十个渔妇冲上滩涂，醉虾坛子砸在礁石上迸出刺鼻白烟。沾染珍珠粉的虾肉遇水即燃，在海面烧出条荧蓝色的隔离带。“楚舟！鼎耳！”她突然指向正在倾覆的巨鼎。
楚舟定睛一看，鼎耳内侧赫然刻着行小字——「螺壳村旧名镇海驿」。他脑中突然闪过原主在海啸中幸存的记忆碎片，腕间纹身竟自行飞出一道金光，在鼎身上勾画出完整的潮汐星图。
“九宫移位，坎水归元！”楚舟按系统提示掐诀，养殖区的九宫格突然泛起蓝光。三百艘渔船的缆绳无风自动，在海面交织成张巨型八卦网，将镇海鼎牢牢锁在阵眼。
巨鼎发出不甘的轰鸣，鼎口喷出的黑潮被八卦网滤成清水。楚舟趁机攀上鼎沿，发现鼎内积着层晶莹的盐霜，霜面上竟浮现出熟悉的现代实验室全景图，连门牌上的珊瑚标本都清晰可见。
「生态修复度1%，深渊凝视已开启。」系统突然弹出血红提示。楚舟还未来得及反应，脚下的盐霜地图突然融化，露出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熟悉的失重感袭来，他仿佛又回到穿越那日的台风眼......
“楚哥哥快醒醒！”脸颊突然传来刺痛，楚舟睁眼看见阿贝正用螃蟹钳子夹他鼻子。渔童们围坐在恢复平静的渔场边，把捡到的青铜碎片排成古怪图案。
阿鲛默默递来半块玉珏，边缘的裂痕与鼎身纹路严丝合缝。“渊族圣物。”她指尖抚过玉珏中央的鱼形刻痕，“当年来村里的海巫，也有这样的东西。”
楚舟摩挲着玉珏，系统地图上的红点突然开始移动。他望着海天交界处隐约浮现的幽灵船队，苦笑着把醉虾塞进嘴里：“通知琉球商队，下批货用三倍盐腌——这海，怕是再也太平不了了。”
夜色渐深，无人注意那只沾过黑潮的青蟹正悄悄爬回海里。它甲壳上的血色纹路，与鼎耳裂痕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