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银鱼泣血
海风裹着咸腥气灌进楚舟的鼻子，他蹲在礁石上，指尖捻着条银鱼翻来覆去地瞧。鱼鳃渗出的黑血沾了满手，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昨儿捞上来还活蹦乱跳的，今早就全翻肚皮了！"春娘攥着渔网直跺脚，网眼里卡着的银鱼尸体簌簌往下掉，"这都第三船了，再这么下去，咱腌鱼坊的盐缸都得闲得长蘑菇！"
楚舟摸出帕子擦手，帕子上的鲛绡纹路突然烫得他指尖一缩。抬眼就见阿鲛提着裙摆涉水而来，腰间缀的螺壳串叮咚作响，活像个人形风铃。"热泉眼泛绿了。"她劈头甩来句话，惊得春娘手里的渔网"哗啦"掉进海里。
三人赶到盐田时，正撞见老盐工举着木瓢往热泉池里泼水。蒸腾的水雾里浮着层油汪汪的绿膜，楚舟凑近一瞧，池底沉着几块红褐色的矿石，跟红藻染料坊的废料一模一样。
"造孽哟！定是前日暴雨冲垮了染料坊的废料池！"春娘一拍大腿，沾着鱼鳞的襻膊跟着抖三抖，"我说这两日染坊的小娘子怎的个个捂鼻子，原是把毒水往热泉里排！"
楚舟捏着矿石在石板上"滋啦"划出道黑痕，转头冲阿鲛挑眉："劳驾圣女大人，借点珍珠粉？"阿鲛翻了个白眼，袖中甩出个螺壳砸他怀里，里头滚出三颗拇指大的金珠。
日头西斜时，楚舟蹲在灶房折腾得满脸烟灰。陶锅里熬着蚌壳灰混珍珠粉，咕嘟咕嘟冒泡，春娘举着锅盖当盾牌，隔老远喊："楚大掌柜，您这锅巫药再熬下去，咱晚饭可就得啃锅底了！"
"成了！"楚舟猛地掀开锅盖，热汽扑了春娘满脸。他舀了勺黑乎乎的浆液倒进木桶，拎起桶就往外跑，"春娘，带上你那群腌鱼娘子军，咱们去撒'芝麻'！"
海滩上，百来只木盆摆得整整齐齐，里头密密麻麻全是食藻蛏。春娘举着竹簸箕一扬，蛏子雨点似的落进染绿的热泉池。阿鲛突然"咦"了一声，蹲下身盯着某只蛏子——那青壳上竟隐隐透出暗红纹路，像极了祠堂梁柱上的古篆。
"动了动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只见蛏群突然齐刷刷竖起壳，朝着祠堂方向缓缓移动。月光下，无数青壳泛着幽光，在沙滩上拖出一道蜿蜒的银痕，活像条苏醒的巨龙。
楚舟举着火把追上去，火光扫过蛏群行进的轨迹，沙地上赫然显出个巨大的"镇海"字样。他后颈猛地一凉，转头正对上阿鲛凝重的眼神。祠堂斑驳的木门近在眼前，门缝里渗出的黑雾缠上火把，竟凝成个模糊的人面鱼影。
"楚舟！"春娘的尖叫撕破夜色。众人眼睁睁看着走在最前头的蛏子突然爆开，青壳碎片扎进沙地，渗出腥臭的绿液。阿鲛的鲛绡衣无风自动，腕间珍珠串"啪"地崩断，玉珠滚落处，黑雾发出刺耳的嘶鸣。
楚舟摸出骨笛横在唇边，呜咽的调子刚起，祠堂深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他怀里的金珠险些跳出来。春娘一把揪住他后领往后拖："要命还是要热闹？这破祠堂吃的人比你吃的盐都多！"
海风卷着咸腥气掠过屋檐，残破的镇海旗"哗啦啦"响成一片。楚舟盯着门缝里时隐时现的鱼影，突然咧开嘴笑了："春娘，明儿找几个胆大的，咱们把祠堂地砖掀了如何？"
"掀你个头！"春娘抄起竹簸箕就要砸，忽然瞥见阿鲛弯腰捡起颗珍珠。月光淌过她掌心，珍珠里竟封着半片青铜鳞甲，鳞上刻着的小篆依稀可辨——"蓬莱锁，万海归"。
潮声渐起，蛏群留下的银痕被浪花吞没。楚舟把珍珠揣进怀里时，隐约听见系统"叮"的提示音。他望着海天交界处翻涌的乌云，突然觉得手里治鱼毒的方子，怕是镇不住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