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鳕跃龙门
海风裹着冰碴子往人衣领里钻，楚舟缩了缩脖子，险些被渔场边的喧闹声掀个跟头。
"楚先生！楚先生！"王大锤举着条三尺长的银鳞鳕鱼狂奔而来，鱼尾巴"啪啪"抽在他后脑勺上，"寒流把深海鳕鱼群卷进浅湾了！"
楚舟望着海面上翻涌的银浪倒吸凉气。成群鳕鱼像撒欢的银元宝，噼里啪啦往礁石上撞，几个半大孩子正拎着木桶捡鱼，边捡边喊："娘！今晚能炖十锅鱼豆腐！"
"再捡下去，明儿渔场就得改名叫鳕鱼坟场。"楚舟一脚踩住滑溜溜的冰面，扭头冲晒盐工喊："老盐头，带人把废弃盐池的冰凿开！二狗子，去库房扛三十捆青竹来！"
"这冰闸能成？"王大锤蹲在盐池边，看楚舟将竹竿插进冰层裂缝，"往年遇到寒流，咱都是敲锣打鼓吓跑鱼群。"
"你当鳕鱼是村口偷白菜的驴？"楚舟把麻绳系在竹竿顶端，绳上挂满腌海带的浮漂，"它们顺着寒流误入浅海，得用温水引路。"
十几个汉子往盐池倾倒晒盐剩下的卤水，温热的水流融开冰面，蒸腾的白雾里，鳕鱼群果然调转方向。孩童们趁机在入海口架起竹栅栏，挂上楚舟特制的"醉虾饵"——其实是拿酒糟拌的虾皮，专骗贪嘴的雄鳕鱼。
"成了！鱼群进盐池了！"二狗子刚欢呼，冰层突然"咔嚓"裂开。竹栅栏被鱼群撞得东倒西歪，几条肥硕的鳕鱼直接蹦上冰面，尾巴一甩拍在二狗子脸上。
楚舟抄起渔网兜住飞鱼："快泼冷水！让盐池入口结薄冰！"
夜幕降临时，渔场已架起蜿蜒的冰闸。半透明的冰墙内，鳕鱼群安静地顺着温水游向深海。妇人们提着陶罐来送饭，见自家孩子正蹲在冰窟窿边掏鱼鳔。
"楚先生教的新玩法！"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举起吹胀的鱼鳔，往里塞了只萤火虫。半透明的气囊在暮色中泛着柔光，活像颗漂在空中的夜明珠。
老盐头凑过来咂嘴："我年轻时也玩过这玩意儿，就是往里塞的火折子，结果烧了王寡妇晒的鱼露......"话没说完就被王寡妇一锅铲敲在冰面上："陈芝麻烂谷子还翻！"
楚舟笑着看冰闸旁星星点点的"灯笼阵"，忽然瞥见冰层下有蓝光流转。他趴下细看，鳕鱼群游弋的轨迹竟与怀中渊族古图重叠，鱼线似的银光最终汇聚在东北角——正是青铜鼎鳞片上次出土的位置。
"楚先生！冰闸底下长铜锈了！"二狗子举着铁锹大喊。众人围过来时，只见冰层吸附着无数青铜鳞片，月光一照泛起幽幽青光。楚舟用匕首撬下一片，鳞片上赫然刻着虫蛀般的古篆。
"蓬莱锁钥·水位？"王寡妇眯眼辨认，"上回盐池挖出的鱼钩也带'镇海鼎'字样，莫不是海龙王丢的钥匙？"
楚舟心头一跳。这些鳞片排列的形状，分明是古水文图标注的鼎脉穴位。他正要用炭笔拓印，冰闸突然剧烈震动。
"鳕鱼群发狂了！"王大锤指着盐池惊叫。原本温顺的鱼群疯狂撞击冰墙，几条领头的鳕鱼额头发红，竟像叩首般对着青铜鳞片的方向连连摆头。
"快泼卤水加固冰闸！"楚舟话音未落，东北角冰层"轰隆"塌陷。青铜鳞片如活物般飞旋聚拢，拼成一枚巴掌大的青铜钥匙，扑通一声坠入冰窟。
"我的灯笼！"小丫头突然带着哭腔喊。她那只鱼鳔灯笼正飘飘悠悠往冰窟里坠，萤火虫在气囊里急得乱撞。楚舟抄起竹竿去够，冰面却"咔嚓"裂开，整个人栽进刺骨的海水。
等他湿漉漉地爬上来，手里攥着青铜钥匙和鱼鳔灯笼。小丫头破涕为笑："楚先生是属水獭的！"
王大锤盯着他掌心的钥匙直咽口水："这宝贝......"
"腌菜坛子还空着？"楚舟把钥匙往怀里一揣，拎起两条乱蹦的鳕鱼扔过去，"先操心怎么把鱼群引回深海，盐池撑不到天明就得塌。"
夜色渐深时，最后一批鳕鱼终于回归寒流。楚舟蹲在冰窟边摩挲青铜钥匙，突然听见身后"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楚先生，灯笼送你。"小丫头把萤火鱼鳔塞给他，眨眼就跑远了。楚舟低头一笑，却见灯笼光晕映在冰面上，隐约显出蓬莱岛轮廓。海浪声里，似有古老歌谣顺着青铜钥匙的血槽流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