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盐田诡事
咸风裹着细沙掠过滩头，楚舟蹲在盐碱地边缘，指尖捻起一撮灰白结晶体。日光毒辣，龟裂的土块在掌心碎成齑粉，呛得阿荇连打三个喷嚏。
"碱太重，"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得先引潮水冲滩。"
二虎抡着铁锨往独轮车里装盐砂，闻言直起腰："楚哥儿，这鬼地方连海蟑螂都不肯爬，当真能晒出盐？"
"《熬波图》有载，盐碱滩晒卤胜煎煮。"楚舟用鱼骨尺划出沟渠走向，"潮水漫灌三日，析出的卤水能腌十船鲭鱼。"
远处忽传来铜锣闷响。吴婶提着裙摆奔来，鬓角黏着盐粒："楚哥儿！王三刀带人堵了上游引水口，说这盐碱滩是潮神庙的供地！"
楚舟眯眼望向滩头界碑。碑上"官盐"二字早被海风蚀得模糊，倒是王三刀新刷的红漆刺眼如血。"陈伯，带人去起老盐田的闸板。"他将鱼骨尺插进碱土，"二虎，拿我案头的《盐政考》来。"
日头爬上竿头时，盐碱滩已挖出蛛网般的沟渠。楚舟赤脚踏进卤池试温，腕间胎记忽地一跳——池底沉淀的盐砂竟泛着淡金纹路，与珍珠贝群的光泽如出一辙。
"楚哥儿！引水了！"二虎挥动破旗。上游闸门轰然洞开，浑浊的潮水顺着新渠涌入盐田，却在界碑处诡异地分流——王三刀竟让人在沟底埋了铁蒺藜网！
"狗娘养的！"二虎抡起铁锨要冲，被楚舟一把拽住："潮水改道，走暗渠。"
老船匠陈伯佝偻着背脊，枯指点向滩涂东侧："早年晒盐匠挖过废沟，拿海藻堵了......"话音未落，楚舟已抄起铁铲奔向蒿草丛。胎记灼痛指引下，锈蚀的青铜闸板在淤泥中显露真容。
"起！"
二十个青壮喊着号子拽动麻绳。闸板抬起的刹那，积蓄的咸水如困龙出闸，裹着陈年盐砂冲进新渠。王三刀的怒骂被浪声淹没，滩头顷刻漫成银镜。
暮色四合时，楚舟蹲在窝棚前熬煮卤水。陶罐中的浓卤泛着琥珀光，阿荇踮脚撒入磨碎的珍珠粉："哥，真能防腐？"
"《岭外代答》云，珠粉合盐，可锁鲜经年。"楚舟搅动木勺，瞥见暗处人影晃动——是王三刀的眼线在窥探配方。
三更梆子敲过，盐田忽起喧哗。楚舟提灯奔至滩头，见值夜的渔民瘫坐在地，铁锨指着盐堆瑟瑟发抖："盐、盐精作祟......"
月光下的盐垛诡异地隆起，竟凝成个七尺高的人形！海风掠过盐粒缝隙，发出呜咽似的哨音。吴婶的儿媳当场跪倒："海盐娘娘显灵了！"
"胡扯！"楚舟抓起盐块掷向人形，"潮气凝结罢了......"话音未落，盐人突然坍塌，盐粒如活物般滚向卤池，在池边重新聚成跪拜姿势。
腕间胎记突突跳动。楚舟闭目凝神，眼前金字闪烁：
检测到高纯度氯化钠结晶
建议：采集样本解锁「海盐之灵」特性
二虎壮着胆子铲起盐人残躯，盐砂在灯笼下泛着奇异荧光。"楚哥儿，这盐摸着发烫！"
楚舟捻起一撮细品，咸涩中竟有丝回甘。胎记幻象忽现——浪涛拍打礁石的画面中，盐粒如雪覆满滩涂，与珍珠母贝的光泽交相辉映。
"取珍珠贝粉来！"他猛然醒悟，"混着这盐抹鲭鱼！"
王三刀的狂笑刺破夜空："楚舟私炼妖盐，触怒海神！"黑袍道士挥舞桃木剑，符纸纷飞如雪，"须得活祭平息......"
"祭你祖宗！"二虎抡起盐铲劈碎法坛。楚舟趁机将荧光盐撒入陶罐，混着珍珠粉的浓浆涂满鲭鱼——鱼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析出晶膜！
"报官！快报官！"王三刀踹翻卤桶。楚舟反手亮出鎏金巡检令牌："赵大人亲批的晒盐令，你要抗命？"
盐田忽起阴风。盐人残躯无风自动，在王三刀脚边聚成锁链形状。道士吓得拂尘坠地："盐灵缚恶......无量天尊！"连滚带爬逃出滩头。
晨光破晓时，楚舟掀开陶瓮封泥。腌了七日的新鲭鱼通体金黄，鱼皮裹着层琥珀色盐晶。陈伯颤巍巍撕下一绺鱼肉："三年不腐的鲭鱼鲞......老朽竟在有生之年得见！"
王三刀在界碑外咬牙切齿。楚舟将鱼鲞掷入沸水，捞起时鲜香扑鼻："王老板不妨尝尝？"
鱼块入口的刹那，王三刀脸色骤变——这腥咸中竟透着珍珠的甘润，与他重金购得的暹罗贡品别无二致！
"楚哥儿！"阿荇举着竹筒奔来，"潮神庙供船翻了，捞起个鎏金匣！"
楚舟接过浸水的海图，瞳孔骤缩——"龙涎礁"三字旁，赫然添了朱砂批注：盐灵现，热泉开。
东南海域忽有闷雷滚过。王三刀盯着楚舟怀中泛光的盐袋，独眼淬出毒火："咱们盐场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