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盐渠谜毒
晨雾还未散尽，滩涂上便炸开了锅。几个渔妇拎着木桶跌跌撞撞奔来，桶里晃荡的清水泛着诡异的青绿色。"楚大哥，渠水又发浑了！"领头的春娘一脚踢开篱笆门，裙角还沾着泥浆，"昨儿洗的衣裳泡了一宿，今早全烂成了渔网！"
楚舟正蹲在灶前熬牡蛎胶，闻言抄起竹筒就往盐渠跑。渠口浮着一层油汪汪的泡沫，腥臭味直冲脑门，岸边歪七扭八躺着十几条翻肚皮的草鱼。老盐工陈伯拿木勺舀水，刚沾唇就"呸"地吐出来："比腌了三年的咸菜卤还涩！"
"黑水这帮腌臜货！"人群里冒出个扎羊角辫的小身影。渔童阿毛扒开大人衣摆钻进来，踮脚就要伸手捞鱼，"上次往盐田扔毒蛇，这回又往渠里倒泔水......哎哟！"后领突然被揪住，楚舟拎小鸡似的把他提到身后："这鱼鳞都发黑了，你也敢碰？"
阿毛吐了吐舌头，眼珠子一转，抓起块石子往水里丢。涟漪荡开的瞬间，一条黑影倏地从淤泥里窜出，竟是被毒水泡得肿胀如球的怪鱼，满口尖牙"咔嚓"咬住石子，惊得众人倒退三步。
"是黑水养的锯鳐！"陈伯胡子直颤，"这毒物专在浑水里产卵，得赶紧......"
话没说完，楚舟已经脱下外衫扎紧袖口，纵身跳进渠中。腐臭的污水漫到腰际，他屏息摸索渠底，指尖突然触到几根黏腻的管状物——五六个陶罐半埋在淤泥里，罐口还咕嘟咕嘟冒着毒泡。
"接着！"楚舟将毒罐逐个抛上岸。阿毛机灵，早抱来一筐晒干的竹炭，嚷嚷着要往罐子上砸。春娘一巴掌拍开他爪子："败家玩意儿！这可是上个月烧了三天三夜的青冈竹炭，留着滤水用的！"
楚舟湿淋淋地爬上岸，拎起竹炭就往渠口跑。渔民们七手八脚拆了艘破船的舱板，叮叮当当敲成个丈许长的滤槽。阿毛撅着屁股往槽里铺炭，碎渣子沾了满脸也不管，嘴里还哼着自编的小调："黑水贼，缺德鬼，下毒不如去腌腿......"
日头升到桅杆高时，第一股清流终于从滤槽末端涌出。阿毛抢着捧水要喝，被楚舟提着后颈拎开："急什么？拿银簪试......"
"试个锤子！"春娘夺过竹筒仰头就灌，喉头刚动两下突然僵住。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她缓缓转头，冲阿毛露出森森白牙："小子，这水可比你娘酿的梅子酒还甜！"
人群哄然大笑。阿毛气得跺脚，舀起水猛灌一大口，突然"噗"地喷了陈伯满脸："呸呸呸！比老醋还酸，黑水缺德！"原来春娘早偷偷往他筒里挤了柠檬汁。老盐工抹着脸上的水直摇头："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还跟八岁娃娃闹腾......"
嬉闹声中，楚舟却蹲在滤槽边皱眉。方才拆换炭块时，有个竹筒卡缝里怎么都掏不出来。此刻阳光正照在筒身，隐约透出些凹凸纹路。
"阿毛，取我的蚌刀来。"他扣住竹筒猛地一拽，半截锈绿的青铜片应声而出。人群霎时寂静——那铜片形如筛网，密布着针眼大小的孔洞，每个孔沿都刻着扭曲的符纹。
陈伯的烟杆"当啷"落地："这、这是早年沉在龙王庙的镇海鼎滤！听说能筛尽天下浊物......"
楚舟指尖抚过铜纹，冷汗倏地浸透后背。这些看似杂乱的纹路，分明与阿鲛肩头那道旧疤一模一样！昨夜替她换药时，那道月牙形疤痕在烛火下泛着相似的青芒。
"快看！纹路动了！"阿毛突然尖叫。只见滤片上的铜纹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拼成一条蜿蜒曲线，箭头直指村西乱礁滩。春娘倒吸冷气："那不是......"
"黑水祭坛的暗道。"楚舟攥紧铜片，骨节发白。三个月前剿灭的那伙海盗，死前曾癫笑着喊"圣女归位，祭坛重开"，当时只当是疯话。
暮色降临时，楚舟独自摸到乱礁滩。咸涩的海风里混着股铁锈味，他循着铜片指引拨开层层海藤，岩壁上赫然露出个丈许宽的洞口。火折子刚亮，就被壁上景象惊得险些脱手——
斑驳的青铜祭台上，深深刻着个月牙凹痕。那形状大小，与阿鲛的疤痕分毫不差。
"哗啦！"身后礁石突然溅起浪花。楚舟霍然转身，却见阿鲛不知何时立在浅滩中。她平日总是低垂的眉眼此刻亮得骇人，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肩头伤疤。
"这疤......"她开口时，嗓音像含着砂砾，"不是海难留下的。"
海底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祭台凹痕竟渗出丝丝黑血。阿鲛突然踉跄跪地，衣领下滑露出的疤痕已变成妖异的赤红色，仿佛有活物在皮下蠕动。
楚舟冲过去要扶她，却被一道巨浪拍在礁石上。咸腥的海水灌进口鼻时，他恍惚看见祭台后方升起个庞然黑影——那东西有着人面鱼身，额间嵌着与青铜鼎滤相同的纹路，正朝阿鲛伸出覆满鳞片的巨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