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潮田虫灾
咸湿的海风卷过潮田，金灿灿的稻穗本该压弯了腰，此刻却像被剃了头似的东倒西歪。楚舟蹲在田埂上，指尖捻起一片残破的稻叶，叶脉间密密麻麻的咬痕看得人头皮发麻。
"昨儿还好好的，一夜之间就遭了瘟！"老农陈伯捶着腿，胡子上还沾着半粒没咽下去的糙米饭，"我守夜时听见沙沙响，举着火把一照——好家伙，黑压压的虫子在稻杆上滚成球！"
楚舟扒开稻丛，腐臭味扑面而来。拇指大的青虫蜷在叶片背面，腹部泛着诡异的幽绿色，分明不是寻常稻螟。"这不是天灾，"他冷笑一声，指甲掐破虫尸，黏液里混着几粒未消化的黑褐色颗粒，"陈伯你瞧，虫肚子里有东西。"
"像是......鱼卵？"陈伯眯起昏花的老眼。
"是腐卵。"楚舟捻碎颗粒，腥臭的黏液沾了满手，"黑水船帮在琉球海域养过这种毒虫，专吃稻根。卵壳裹着腐鱼烂虾的浆汁，撒进田里遇水即化。"
话音未落，田那头突然炸开哭嚎。七八个渔童连滚带爬地逃过来，领头的虎子裤脚还挂着条扭动的青虫："楚大哥救命！虫子追着人咬！"
楚舟眼疾手快抄起竹簸箕，"啪"地扣住扑向虎子的青虫。那虫子竟在竹篾间疯狂扭动，獠牙啃得簸箕咯吱作响。"带盐卤来！"他一声喝令，看热闹的渔妇们顿时忙作一团。
"让让！热卤烫脚啦！"春娘提着木桶横冲直撞，滚烫的卤水泼进田垄。滋滋白烟冒起，虫群发出尖利的吱吱声，空气里弥漫着烤海鲜般的焦香。
陈伯却捶胸顿足："使不得啊！稻根也要烫熟了！"
"您老放心，"楚舟从腰间摸出个陶罐，抓把灰白粉末撒进田里，"这是晒干的海星粉，最克阴湿毒物。"粉末所到之处，青虫如见天敌般蜷缩落地。渔童们立刻举着竹夹子蹿进田里，边捡虫边唱起现编的童谣："黑水贼，缺德鬼，养虫不养爹和妹......"
"楚小子！"码头方向传来呼喊。老渔民赵四撑船靠岸，竹篙上晃晃悠悠挂着个湿漉漉的麻袋，"今早退潮时捡的，像是从黑水船上掉下来的。"
麻袋一解，腥臭味熏得众人倒退三步。半腐的鱼虾堆里，密密麻麻的虫卵泛着磷光。楚舟用竹片挑起一团黏液："果然是用腐鱼汁裹着虫卵，趁着涨潮撒进引水渠......"
"天杀的黑心肝！"陈伯气得直跺脚，"这季稻子要是绝收，全村都得啃观音土！"
楚舟却盯着远处晃悠的鸭群，忽然笑出声："陈伯，劳烦把您家那五十只鸭子借我使使。"
日头西斜时，潮田里上演着奇景。楚舟站在田埂上吹响骨哨，鸭群如得军令般扑棱着翅膀冲进稻田，扁嘴开合间青虫纷纷毙命。虎子举着竹竿驱赶掉队的鸭子，学楚舟的模样喊："鸭将军听令！左翼包抄，别放跑一个贼！"
"嘎！"领头的大白鸭扭头啄了他脚踝一口。
"这法子妙啊！"陈伯捧着碗鸭蛋羹蹲在田头，看鸭群吃得肚圆，"既除了虫，又省了鸭粮，还能捡蛋——黑水贼怕是气得要跳海喽！"
清理虫尸时，楚舟却在鸭粪里发现了异样。几枚沾着黏液的青铜碎片泛着暗绿光泽，拼凑起来竟是个拳头大的卵形器皿，表面密布蜂巢状纹路。春娘凑过来"咦"了一声："这纹路瞧着像祠堂梁上的古画......"
"是渊族的育虫鼎。"楚舟用衣角擦去鼎卵表面的污渍，几行扭曲的符文在夕阳下若隐若现，"你们看这里——'饲以圣女血，万虫听号令'。"
海浪声忽然变得急促，阿鲛拎着裙摆匆匆跑来。她腕间的旧疤痕无端渗出血珠，滴在鼎卵上竟发出嘶嘶轻响。虫尸堆中幸存的几只青虫突然暴起，朝着她的方向疯狂蠕动。
"楚舟......"阿鲛脸色煞白地后退，"它们在看我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