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帆影蔽日
咸风裹着桐油味糊在脸上，楚舟蹲在礁石上啃咸鱼干。栓子撅着腚往竹筏上刷黑漆，豁口刷毛甩得比春娘熬的虾酱还黏糊："楚哥儿！这墨鱼汁抹的筏子真能隐形？俺瞧着比灶王爷的脸还黑！"
"黑才能吓鬼！"楚舟反手将鱼骨甩成个绳圈套住栓子脖颈，"待会儿七爷的船要是露怯，你就把这筏子当窜天猴点了！"话音未落，东南海面"哗啦"浮起串白帆，江南织造局的官船列阵如墙，桅杆上挂的避邪符纸糊得比县衙告示还密。
阿鲛无声无息攀上瞭望台，腕间蛟绡带缠着个鱼鳔鼓。老渔民赵四爷杵着蛇纹杖颤巍巍挤上前，山羊须上还粘着夜光藤壶："楚郎君！这官船挂着'海禁巡查'的旗，硬闯要掉脑袋的......"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楚舟抄起鲸骨桨往筏头一插，"您老瞧仔细，这桨上刻的可是'祭海'的潮汐纹！"骨纹遇水泛起幽蓝，竟与官船旗面的浪花纹严丝合缝。
春娘拎着鱼叉从礁石后钻出，裙摆沾满荧光鱿鱼墨："楚郎君！七艘商船堵在出海口，说是要查'私运渊族秘宝'！"
"查他祖宗！"楚舟一脚踹翻想溜的赵四眼，"林老板的假账留着糊棺材呢！"老神棍的道袍让墨鱼汁糊成铠甲，跑起来"嘎吱"响："海、海神娘娘托梦说这是祥瑞......"
日头坠海时，二十艘墨汁竹筏已隐入暮色。楚舟抡着船桨在筏尾画符，浪纹活像栓子喝醉涂的鸦："巽位点火，震位鸣鼓——栓子！把腌了三天的臭鱼篓挂桅杆！"
"这味儿能把海阎王熏活！"栓子捏着鼻子捆鱼篓。阿鲛忽然拽过楚舟衣袖，蛟绡带缠住他手腕急震——东南暗流处浮起串气泡，三艘黑水舢板鬼祟逼近，船头包铁泛着青光。
楚舟咧嘴一笑，抄起浸油的棕榈叶往海面撒："七爷赶着送夜宵呢？"叶尖触水即燃，幽蓝火光照亮鬼爪七的独眼："姓楚的！今日这出海口就是你的坟......"
"坟你个头！"楚舟猛拽暗藏藤绳，二十篓荧光鱿鱼"噗通"入海。受惊的鱿群喷墨逃窜，墨汁遇火竟凝成百艘鬼船虚影，将官船团团围住！
"海妖！是海妖显灵了！"官差们丢盔弃甲。巡检使的乌纱帽歪到耳根，佩刀"当啷"砸中琉球商船的桅杆："放、放箭！"
阿鲛趁机敲响鱼鳔鼓，鼓面绷的鲛鱼皮震起诡异波纹。鱿群应声摆腕，触须缠着荧光藻甩向官船帆布。春娘更绝，抡起腌菜坛子往火里砸，泡椒水混着夜光贝粉燃成绿焰，将"鬼船"映得青面獠牙！
"转舵！快转舵！"林老板的胖手猛打船舵。楚舟踩着竹筏如履平地，鲸骨桨"唰"地挑开敌船缆绳："林掌柜，这'鬼船观光'的票钱该结了吧？"
混乱中，鬼爪七的弯刀劈开墨雾："给老子沉了这些筏子！"黑水喽啰齐掷火把，却见竹筏遇火即散——原是楚舟用晒干的海藻绳扎的假筏！
"七爷眼神比栓子还差！"楚舟大笑间猛吹骨哨。驯养的鲣鸟群俯冲而下，尖喙专啄敌船帆索。官船"咔嚓"撞上暗礁时，栓子趁机甩出渔网，兜住个描金檀木匣："楚哥儿！这匣子沉得很！"
阿鲛鱼骨刀挑开铜锁，匣内躺着支龙涎香鲸骨笛。笛身刻的"镇海"古篆遇水泛蓝，竟与祠堂供桌的裂痕纹路重合。楚舟福至心灵，抄起骨笛往唇边一凑——
凄厉笛声撕破海雾的刹那，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鲸鸣。浪谷中忽现巨鲲背鳍，鳞隙间嵌着的青铜碎屑与镇海鼎残片如出一辙。系统提示音在楚舟脑中炸响：【检测到渊族共鸣，污染扩散速率+10%】。
"楚郎君！官船要跑！"春娘一鱼叉钉住想溜的巡检使。楚舟反手将骨笛塞进臭鱼篓："告诉县丞，下回派船记得多刻三片鱼鳞——"他抡起鲸骨桨拍向海面，"毕竟龙王爷就爱数鳞玩儿！"
咸风掠过千帆残影，无人察觉，最后一只荧光鱿鱼正将青铜碎屑填入礁缝。骨笛在祠堂供桌上幽幽泛光，笛孔渗出腥绿液体，缓缓拼出个"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