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了。
真是无耻啊!
朱见深万万没有想到,景泰帝竟然如此无耻!
合着大明朝的监国太子就是背锅侠,苦心孤诣地给你搞钱搞粮就完事了呗?
人永乐帝和你现在的情况一样吗?
人家那是御驾亲征北伐蒙古,所以才让太子监国理政,给他调度粮草物资。
现在你让我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去给你解决钱粮问题,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咳咳,陛下容禀,臣现在刚满十一岁,这是不是有些……”
“诶太子!”景泰帝似笑非笑地看着朱见深,“我大明朝的太子,可都是这么过来的。”
“既然你想做这个太子,朕也顺着你的心意,不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下了诏书,还给你举办了册封大典,怎么你现在想要反悔?那可不成啊!”
朱见深:“!!!”
坑货!
一群坑货!
朱土木你大爷!
全怪你这个坑爹的东西!
景泰帝的态度很明显,他是不会给朱见深这位太子想办法了。
毕竟他诏书都下了,命太子监国理政,遇到一点小困难,就找自己这个皇帝解决,这算怎么回事?
说到底,景泰帝就是想看看,这孩子的能力极限在哪里。
先任由他闹腾一番,即便最后折腾不出钱粮来,景泰帝出手给他善后便是。
所以,这个忙,他不会帮,反倒是乐见其成!
“太子,放手去做吧,朕对你有信心!”
得了这道恩旨,朱见深只能识趣地退走。
他算是看明白了,景泰皇帝陛下,这就是故意的啊!
什么监国太子,就是个背锅侠。
不过景泰帝也算是给力了,喊话让自己放手去干。
话外之音,自己要是闹出了什么大动静,他这位皇帝陛下就会出来兜底,给自己擦屁股。
既然如此,有这“尚方宝剑”在手,自己还怕个屁?
一想到这儿,朱见深顿时有了信心。
不过,眼下来钱最快的法子,是什么?
湖广平乱的将士,已经嗷嗷待哺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这位太子殿下必须想出一个快速敛财的办法,筹措到足够的钱粮,然后送到湖广将士手中。
那么,有什么法子,可以快速敛财?
待他走后,朱祁钰嘴角露出了莫名笑意。
司礼监掌印太监舒良见皇上笑了,顿时乐呵道:“皇上,将这么重的担子,现在就交到太子殿下手上,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揠苗助长,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景泰帝闻言一怔,随即淡笑道:“揠苗助长的确不是好事,但是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至少,他还有朕可以给他兜底,当初朕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面对即将来袭的瓦剌大军,可是没人能在后面支持朕啊!”
听见这话,舒良识趣地不再多言,只是脑海中思绪翻飞。
当年土木之变,皇帝陛下面临的困境,的确比如今的太子殿下要艰难多了。
外有瓦剌大军扫境而来,兵锋直指京师。
内有孙太后与朝臣多般掣肘,以及一个兵力空虚、国库空虚的京师重地。
那场仗,皇帝陛下打得太难了啊!
好在,天佑大明,京师守住了。
“舒良,让东厂时刻关注一下,也别让太子闹得太过分,最后不好收场。”
景泰帝突然又开了口,他不是怕不好收场,而是怕太子做出什么糊涂的事儿来。
毕竟这孩子还年幼,行事冲动是年轻人的特权。
万一太子做了什么恶事污了自己的贤名,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毕竟他是大明朝的储君,不久后的大明天子,贤名绝对不能受损,更不能背上什么污点。
舒良当即躬身领命,匆匆离去。
文华殿。
王直胡濙等九卿大员齐聚一堂。
各部寺监的最高长官,此刻都坐在了这里。
于谦同样去而复返,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内阁首辅高谷简单介绍了一下眼前的情况,重复了一遍太子殿下的命令。
一众巨头听到这话,顿时陷入了沉默。
太子下了死命令,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筹措粮草送到湖广平叛将士手中。
可是,砸锅卖铁,那也要有锅可以砸啊!
原内阁首辅陈循虽然名义上兼户部尚书,但是真正主持户部政务的大司徒并不是他,而是老尚书张凤。
户部尚书陈循此刻正在赶去徐州赈灾的路上,所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凤。
张凤谦谨慎,善于执法,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号称“板张”。
只是他这位大司徒,现在也是有苦难言。
要钱粮?
上哪儿要去啊?
他这个户部尚书,做得真是头疼。
各地反叛不断,又是连年天灾,国库早就亏损严重,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夏征秋征过日子。
现在太子殿下突然下这么一道死命令,他这位大司徒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司徒,国库如今还有存粮吗?”
于谦见群臣沉默不语,率先出言打破了沉寂。
张凤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令众人忧心的残酷真相。
“没了,指望着今岁夏征秋征呢!”
“那广运仓、丰济仓这些地方呢?”
于谦有些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然而张凤听到这话,却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广运仓、丰济仓、德州仓和临清仓,这四大漕运粮仓里的粮食绝不能动,关乎到京师数百万子民的命脉!”
自永乐十九年,太宗文皇帝迁都北平,此后东南区的粮食都由运河输入京师供官、军食用,这便是“漕运”。
由于淮安、徐州、德州、临清水路畅达,故漕粮先集中于这四个地方,然后漕运到京师。
淮安、徐州、德州、临清作为朝廷征收贡粮设于运河沿途的四个转运站,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被称为四大漕运粮仓。
要是把这四大漕运粮仓里的那点余粮,拿去作为平叛将士的粮草物资,那这京师上百万人吃什么喝什么?
张凤自然拎得清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他直接冷声拒绝了。
“大司马,老夫知道你忧心湖广战事,但是漕运粮仓里的那点余粮,可是关乎到朝堂安稳,江山社稷,难道你不明白吗?”
听到这话,于谦只能无奈苦笑。
“国库无粮,漕运粮仓又不能动,那将士们吃什么?”
“湖广云贵等地的百姓,原本就因为沉重徭役与苛捐杂税对朝廷不满,所以才会反叛不绝,难道还敢向他们增加税收吗?”
“苛捐杂税,横征暴敛,这不是长治久安之道啊!”
于谦这话说得很隐晦,但在场之人谁都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横征暴敛,最后只会官逼,民反,王朝轰然崩塌!
高谷有些头疼地捋着胡须,随即看向了众人。
“诸位大人,太子殿下可是下了命令,让我等拿出个章程来,你们说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