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刀爷在床上睡了一上午,吃饭什么的,也都是杨薇悠和胖子伺候,端到跟前来吃,再加上参汤、鹿茸、藏红花、天山雪莲啥的各种滋补,我俩好的也挺快。
到了下午的事情,几乎也就没啥事了,只要不剧烈活动,就不会有什么感觉。
杨薇悠和胖子本想让我在床上,再躺一个晚上的,可晚上还有演出,我这个班主不在场坐镇也不行,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刀爷则是继续休养。
戏台子昨天被毁了,临时在赶做出来一个时间也来不及了,但是没有戏台子也不行。
我和贵叔商量了一下,就让许家辉在原有戏台子的位置,先用黄土铺垫了一层,再用净水泼洒,算是给我们当做戏台子。
在旧社会的时候,那个时期的街道还不像现在,到处都是柏油路,而是处处都是黄土路,所以街道情况就不是很好,到处都是车辙印,各种的坑坑洼洼。
而每当皇帝出行,或者是大官出行的时候,城中百姓都要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一来表示尊重,二来则是为了让道路变得干净整洁,大人物走过之时,不会坑坑洼洼,面子上也好看。
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作艺的人也需要人尊重,所以泼街垫道就不必了,把我们的戏台子垫出来就可以了。
许家辉找来村里的老乡,众人热火朝天的忙着,贵叔则是带着人在农家乐继续排练,现在就等天黑登台。
我坐在院子里面抽了一支烟,等到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胖子的小师爷也终于来了。
这人年纪和我差不多,西服领带大皮鞋,脸上还带着一个无框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还拉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富二代的气质,不过更多的,还是书生气。
“呦,小师爷来了。”
人都来了,不过打个招呼也不行了,胖子陪着笑脸走了过去,我也掐着烟站了起来。
胖子大大咧咧,一巴掌拍在张宗苍的肩膀上,随后就勾着人家脖子,说起了闲话,“小师爷,几年不见,你这弄得越来越人模狗样了,咋滴?这是打算去卖保险啊,还是去卖房子啊,西装都穿上了。”
这话一出口,就是满满要的火药味,我看了看二人,心说你们可别打起来啊!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未来的掌教天师,我帮谁都是得罪人啊!
胖子也是,你俩都多少年不见面了,人家也不招惹你,你上来就骂人家,这不是找仗打呢么。
张宗苍推了推眼镜,脸上不阴不阳,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怎样,不过目光却是看向了我,“你……就是龙晒衣?”
“额……您好您好,豢龙氏之后,龙晒衣,见过天师。”
我抱拳拱手,随即就弯下了腰,准备躬身一礼,然而,张宗苍却出手拦住了我。
一双如墨染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我,仿佛是要在我身上看出什么来时的,盯得我浑身发毛。
许久,张宗苍这才开口,“你现在是豢龙氏的族长?”
“这个……算是吧?”
豢龙氏在上古时期,还是很活跃的,家族也十分的庞大,而且那个时候的道家佛家什么的,也没有现在这么兴盛。
但等到商周时期开始,龙这种东西逐渐绝迹,豢龙氏一族便开始走下坡了,而随着封神大战展开,佛道两家这才开始在人间兴盛。
等到秦朝之后,豢龙氏也彻底没落,人丁也越发稀少,到了明清时期,不说是一脉相承也差不了多少了。
如今的豢龙氏,也只剩下我这一个人了,我父母还没学过家族的法术,那我不就是族长么?
而且现在的豢龙氏虽然只是个空壳子,属于名存实亡,但若是论起门派起源,我们豢龙氏也远比他们佛道两家更有资历。
见我承认了,张宗苍退后一步,随即抱拳拱手,“江溪龙虎山,张天师之后,见过豢龙族长。”
说罢,张宗苍微微躬身,浅浅一礼。
我微微一怔,随即也连忙还礼。
胖子说的不错,这家伙虽然知书达理,但是骨子里的傲气,这是改不了的。
按照江湖辈分,我是豢龙氏族长,那就是一派之首,相当于他们的掌门人,而张宗苍虽然是下一任掌教天师,但说到底,辈分上还和我差着一大节呢,我和他爸爸才是一个辈分的。
按照江湖规矩,他应该是大礼参拜,如今却只是浅浅一礼,估计这就是他的傲气了。
“呦呵,小师爷,难得啊,穿的人模人样的,现在办起事儿来,也这么规规矩矩了。”
我瞪了一眼胖子,心说你可别再胡说八道了,在这么说下去,非得给我捅娄子不可。
“那个……小天师远道而来,还是进去说话吧?”
我拉了拉张宗苍的衣袖,向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张宗苍微微颔首,便也跟着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却是盯着凳子发呆,不肯坐下来了,愣了许久,这才在衣服里面,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椅子,随后这才落座。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胖子咧嘴一笑,“你不懂,人家是大家族出来的贵少爷,嫌咱们小地方脏……”
“胡说八道。”张宗苍低声喝斥,转头看向我,礼貌一笑。“我……有点洁癖,从小就这样,见笑了。”
“额……没事没事。”我拿起水壶,给张宗苍倒了杯水,“来来来,远道而来,辛苦了,喝口水。”
张宗苍盯着茶杯,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下得去口。
还是胖子比较了解他,转身出去拿了一瓶矿泉水扔了给他,可绕是如此,张宗苍还是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瓶子,又拧开盖子擦了擦瓶子口,这才喝了半瓶。
喝完了水,张宗苍又拿出两张纸,分别擦了擦嘴唇和瓶子盖。
他这一番操作下来,我看的眼皮直挑,真不理解他这种人是怎么活这么大的,看什么都觉得脏,还活不活了?
“龙先生,我这次为什么而来,胖子和你说了吧?”
“说了说了。”我连连点头,“是为了那道符文而来对吧?哎呦,可惜了了,那符文……没了。”
“啊?没了?”
“对,没了……那个……咋说呢?”我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胖子,胖子呵呵一笑,“没了就是没了,还需要啥理由?小师爷,我们该吃饭了,没啥事你就赶紧回去吧,我们这是演出餐,没你那份。”
我瞪了一眼胖子,心说人家不找事,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句句夹枪带棒!再说了,人家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往外赶,哪有他这么做人的?
“那个……是这样的,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餐厅,房间里面没人,这农家乐的老板有个孩子,那小孩也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就当成了玩具,给撕碎了。”我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碎纸,“你看,碎的都不成样了,我拼也拼不好了,实在是没办法了,让你白跑了一趟。”
听我这么说,张宗苍皱了皱眉,面露惋惜之色,“那这画符之人是谁?能否介绍给我,让我认识一下。”
“这个……胖子不是也和你说了么?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画的,而且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干啥用的,所以当时也是看着好奇,胖子才发给了你们,想让你们天师一脉给我们掌掌眼。”
“这……唉!好吧,那倒是我无福了,不能一睹高人之手笔!”
听张宗苍放弃了,也不再追究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时间也不早了,外面吊嗓子的贵叔也停了下来,紧接着,大家也来喊我们去吃饭。
因为晚上有演出,大家得早点吃饭,争取空出肚子,免得影响了演出。
我看了看张宗苍,“小天师,这……到饭点了,要不一起去吃点?”
“嗯……算了,我就不去了。”
说罢,张宗苍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又一个的精美小糕点。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胖子咧嘴一笑,“甭管他,老太太啃骨头,没牙硬嘬(作),走,咱哥们去吃饭。”
胖子拉着我出门,到了门口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张宗苍,“小师爷,农家乐没地方了,你看你啥时候启程回去啊?我给你订机票。”
张宗苍慢悠悠的拆着小糕点包装,就仿佛是没听到胖子说话似的。
胖子呵呵一笑,也不搭理他了,喊上刀爷,拉着我俩就出门去吃饭。
晚饭都是许家辉特别交代的,不像之前那么辛辣,都是些清淡的东西,我们吃着倒也合胃口。
快吃完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房间里面,张宗苍还在那慢悠悠的吃着糕点,一边吃一边用纸巾擦手,说他精致吧……也不是特别精致,或许正如胖子说的,这家伙就是有点太作了,也或许是我不了解洁癖患者。
“胖子,真不用管他?”
“你管他干啥?这小子从小就这样,矫情,我们都不爱和他玩,等会吃完饭了,我就让他滚蛋,从哪来的回哪去,甭在这碍咱们的眼。”
“人家也没得罪你,你老实点,别总是惹事。”刀爷也看不过去了,在一旁呵斥着。
也确实如此,人家张宗苍打来了到现在,也没说啥,就是矫情了点,反倒是胖子,总是在这挑事儿,句句夹枪带棒。
胖子嘿嘿一笑,“刀爷,你不懂,这小子是真的作,一生的臭毛病,跟他妈大姑娘似的,你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等回头相处久了你们就知道,这货不是啥好鸟。”
“那你也别说闲话,远道而来就是客,再且,人家就是来找咱们的,你把人家赶走了,回头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
“少班主说得对,既然人都来了,怎么也得让人家看一场戏啊,今天晚上演出的时候,你们带他过去,给他留个好点的位置。”贵叔也在一旁开口劝道,或许对于贵叔来说,请人看戏,就是他对人最大的尊重。
胖子不冷不淡的呵呵一笑,“行啊,这可是你们说的,非得留他在这,回头你们可别抱怨。”
我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演出了,演出完我们就回北方了,就算是这家伙在难伺候,也不至于和我们回北方吧?
而且人家毕竟是龙虎山的未来天师,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这两天伺候好了,回头大家分道扬镳,来日再见面也不至于太尴尬。
吃过了晚饭,杨薇悠连忙回我的房间,在暖壶里面给我倒了一杯参汤。
我喝了一口,贵叔也担心的凑了过来,“少班主,你真没啥事了?要是不行的话,晚上你就好好睡一觉吧,胖子给我们盯着就行了。”
“没事,好差不多了。”
伤了元气,就等于上了根基,根基都动摇了,还哪能恢复这么快啊?
我现在之所以看着跟没事人似的,也不那么难受了,完全是这参汤给我吊着这口气,实际上远比他们看到的还要严重。
就这么说吧,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精气神也完全不够用,坐在这里就想睡觉,稍稍用点力气,就跟负重跑了五公里似的,浑身上下一层的冷汗,五脏六腑也仿佛是翻江倒海似的,火辣辣的疼。
要想完全恢复,不休养个把月是不可能了。
可问题是,我是戏班子班主啊!靠着大家。伙给我赚钱,养着我吃饭呢,他们也是如此,都在等着我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这就是鱼傍着水,水帮着鱼!
而且晚上演出最容易出问题,我这个班主不在大家身边盯着,回头他们也得说闲话,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