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瘦竹竿看出了我和芷晴的关系——他一动手,就要留住芷晴,然后再去顺势留下我。
可他太低估芷晴这个小辣妞的手段了!
方芷晴原本一直趴在我背上听着话儿,期间,她连一句话都没说。
这瘦竹竿忽然伸过手来,芷晴想都没想,就翻出来一张魂符,手腕一翻,这魂符就‘啪’地贴在瘦竹竿的手背上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魂符贴在瘦竹竿的手腕上,这人立刻就张大了嘴巴。
他仰着头使劲的嚎,那模样——就像是手指被人用钉子钉穿了一样。
芷晴的另一只手拍了我的肩膀,她轻笑一声:“薛医,咱们走~”
“活该手贱!”
我对这人完全没有什么怜悯的心情,我啐了他一口,背着芷晴就进了屋。
把她放在她自己的卧室里,我留了句话:“芷晴,你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多休息,外面那个杠精,就让我来应付吧。”
方芷晴眉眼间尽是笑意:“薛医~如果这人还继续跟你耍无赖,那我还是要帮你一把的~嘻嘻~”
对着芷晴的笑颜点点头:“行,你给我当后盾。”
说完话,我怕再耽误下去,芷晴会越发地睡不着觉。
我就退出了屋子,冷着脸来到了举手呼痛的瘦竹竿面前:“你先跟我说说,你叫什么?”
这个瘦竹竿再也不敢以那轻蔑的语气说话了,他点头哈腰地报了自己的名字:“薛大师,薛神师啊!我叫王宥,我刚才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我在这儿跟您道歉了,您、您快治治我的手吧,我的手指骨都快要断了!”
王宥说话的时候,他每一句措辞中都夹杂着怪叫声。
我耳朵嫌烦,就把龙气浮在手上,然后在王宥的手臂上微微拂过。
就这一个动作做完,王宥嘴里的惨嚎立刻就消停了:“唉~哎?!不疼了!神仙啊,薛大师您真的是神仙手腕啊!”
我不爱听这个王宥的奉承,我就皱了皱眉:“王宥,你也看见了,我师妹她本来就受伤了,我这边要抽空照顾她,所以这待客时间上就有些紧;你要是有事,你就赶紧跟我说一说,你要是没事,那你就赶紧走人吧。”
王宥的痩脸上堆满了笑:“嘿嘿嘿嘿~薛大师,您也知道,我这是中了邪人的降头术,那降头术是名字好像叫什么肝人果……嘿嘿,不管那降头术叫啥,反正我身上的降头术还没祛掉根!”
“您也瞧见了,我在这寸土寸金的地儿租着房子等着您,我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您出手帮我一把嘛,您怎么能把我往外推呢?”
这王宥的脸皮是真厚,他连笑带求地,弄得我也板不起脸来了。
“肝人果我可以帮你解——但这报酬方面,咱们还是谈清楚比较好。”我一句话,先把话题拉扯到酬金问题上。
王宥咧着嘴笑了笑,他脸上露出假假的窘迫表情:“薛大师,不瞒您说啊,我这次来澳岛,我就没带多少钱……当然了当然了,我不是说没带钱啊,我的意思是,我都在这儿等您这么多天了,您能不能给我划个友情价啊~”
我实在不想跟王宥多墨迹了,我就一口报了一个价:“这肝人果折磨你那么长的时间了,你应该知道它的可怕之处,我不想跟你讨价还价——五万,你要是觉得够划算,你就掏钱,你要是觉得不值,你就另请他人为你出手!”
王宥的眼珠子一亮,可他口中的话语却阴阳怪气:“嗨哟~像您这样的高人,想解我身上的降头术那还不是一弹指的事情吗~可您这一弹指,就弹走了我五万块钱,啧啧啧……”
听着王宥的怪调酸话,我脾气再好也忍不下来了:“王宥,我刚才就说了,你要是觉得这个价钱划算,你就掏钱,你要是觉得不值,你就另请他人!你现在这阴阳怪气的话兜出来给谁听呢?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去给人解咒赚钱啊!”
王宥被我这番话怼地只是呵呵笑。
再次开口,他倒是罕见地‘痛快’了一次:“薛大师,您把您的银行卡号给我一份!”
他这话一吆喝完,我低着头马上就翻找自己的银行卡号。
可我手上的动作还没做完呢,这王宥就又说了后面半段话:“我先给您转过去五千块钱的定金,等您治好了我身上的肝人果,我再把剩下的四万五千块钱给你打到卡里。”
我抬起头来,冷笑了一声:“王先生是吧,哼!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唤符门没那先交定金的规矩!你要是想让我出手,你就一口气给我把钱全到账,你要是没这个心思,咱干脆别在这瞎掰扯!”
王宥低着头,他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老老实实地把五万块钱打到了我的账上。
现在的我,身藏纯正龙气,我这回施展解咒之术根本不用借助什么法器之类的手段。
我只需以意念引导龙气,然后用龙气去泯灭掉默克的降头术,只要做完这一点,五脏成魔的邪术就算是再破一城。
意念控制着龙气在王宥的经脉中通行着,仅仅一圈过后,这王宥身上的降头术就被我彻底解除掉了。
解了王宥身上的降头术,这交易也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我这下更不想跟王宥多说话了,我就招呼了刘玉虚一句:“刘玉虚,送客!”
刘玉虚这个胖子笑呵呵地杵到王宥旁边,这一刻,他是比谁都开心呐~
因为这尊难缠的‘王先生’,真就要离开这里了,他刘玉虚就再也不用受人骚扰了。
我倒了杯热水,然后端着杯子,敲了芷晴的卧室门。
“是薛医吗?是薛医就进来~”屋子里的芷晴念叨了一句。
推门走进她的小小卧室,我先把这杯热乎水放在她床头:“芷晴,肝人果的事处理完了,后面的脾人果和胃人果……我看,咱们就不用费心思去找了。”
我说这话其实是有感而发的。
因为我发现,中了五脏成魔邪术的这几个人,她们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其实根源在于她们自身。
这样的人,真的需要救吗?
我给不出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
所以——我不想再去费时费力地找他们了,我想随缘碰运气,谁运气好碰到了我,我就开个价,帮他解咒。
谁要是运气不好碰不见我,那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与我何干?
这种接近自然的处事形态,这其实才是一个合格阴行人应有的心态。
方芷晴跟着她爸老早就看惯了这一类的事情,她忽然听我说出这样的话,她反而是笑了:“薛医,你知道你以前有个什么毛病吗?”
我眨眨眼睛:“毛病?这我哪能知道啊~这医者还不自医呢!”
方芷晴嘻嘻一笑:“你呀,太愿意管人家的闲事了,你看,你在嘉义的时候,你就因为一本叟夜罗的日记,而去找了程伟达……这些事情确实算得上是好事情,但我们阴行人本来就很忙呀,我们何必要给自己多找麻烦呢?”
在这一刻,我能够理解芷晴说出来的话。
她不是冷漠,她只是看惯了世间的利欲纷争,她不愿再以无私的心态,去帮助那些无法被定义成‘好人’的客人。
“那以后~嗯,芷晴,以后咱们唤符门的事情,还是由你来作主吧,我想跟着你学习一段时间。”看着芷晴明亮的眼睛,我觉得,这唤符门的大事小情,由她处理我最放心。
芷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好呀~你来找我,原来是想让我给你扛包的呀~亏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关心我呢。”
“我是真的关心你啊,不过在关心的范畴之外,稍微谈一谈咱们唤符门的未来,这也不是坏事啊,哎,行了行了,我不打扰你睡觉,我先出去整理整理自己的卧室……”
我笑着跟芷晴解释之后,我就离开了她的卧室。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这边先整理着行李箱内的所有杂物。
然后,我走到客厅,问了刘玉虚一句:“刘玉虚,我和芷晴不在澳岛的这几天,你都睡在哪儿?”
刘玉虚挠挠头,他伸手一指徐戍边身体所独处的卧室:“我看那间屋子挺大了,里面光住一个植物人,有点糟蹋房子了,我就跟他一起去住了。”
“行,有你的!我之前还以为你会怕我师伯呢~”我赞了刘玉虚一句,之后,我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屋里。
结果刘玉虚急急忙忙叫住了我:“哎哎哎~薛医,你师父前几天来的时,他留下了一本小册子,他说那上面记载着很重要的东西,你赶紧看看吧。”
说着话,刘玉虚从桌台下面抽出一本手抄本的古籍。
而这本古籍上赫然写有四个大字:碎魂一杵
“哇啊,看来,我师父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我手捧着碎魂一杵的古籍,我忍不住赞了师父一句。
刘玉虚冲我傻一下:“薛医,你别急着高兴啊,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糊弄人的,我这几天在家里偷偷的练过呢,我除了把自己练的像一个傻瓜之外,我啥也没练出来,嘿嘿!”
刘玉虚这坦率的回答,逗得我哈哈笑:“能写在书本里的东西,都只能是表面的功夫,这本书啊,是要人修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才能运用的……你就那么照着姿势空练,肯定什么都练不出来。”
刘玉虚一听这话就苦了脸了:“那可麻烦了~门主前几天还跟我说呢,他说我没有习练道术的天资——这是不是表示,这些厉害的东西到了我的手里,就都变成废纸一张了……”
我伸手拍了拍刘玉虚的肩膀:“别气馁,这碎魂一杵跟普通的道法不一样,碎魂一杵是通过长年累月的养气功夫养出来的神通,你要是有耐心,你就每天给北方真武大帝上三柱香,这时间久了,说不定你也能运用这碎魂一杵呢!”
刘玉虚的胖脸一垮:“那还是算了吧,我这人最是没什么耐性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给咱们唤符门当个门童吧~”
“刘玉虚,这人各有志,我不会去勉强你学这学那,但你也要明白一个道理——你既然干了咱们这一行,你多多少少都要学一点自保的手段。”
刘玉虚听着我的提醒,他沉闷地点点头,没应声。
“行了,我回屋看书去了,你要是有事,你就喊我一下。”
我留下最后一句,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碎魂一杵的古籍,我发现,这本古籍上描述的最多的其实是碎魂一杵的‘养望’之术。
按照《碎魂一杵》的记载,当养望之术精修到了一定的火候之时,施术者只需要以刚正不阿之念,将自身的意志混合养望之术在手中凝聚成兵器。
之后,施术者就可持此兵器,横扫一切邪魔外道。
至于《碎魂一杵》所凝聚出的兵器是何种形态,这个范围就宽泛得多了,像什么宝剑、长矛、杵仗之类的兵器形态都可以凝聚出来。
这本古籍上描述的碎魂一杵就描述到了这一节,翻过这一页,这本古籍后被我翻完了。
现在,我对碎魂一杵这门绝学了解的更多,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这门绝学。
我想看看,它能否被我以龙气为核心,省略掉繁琐的养望过程,而直接发挥出不弱于‘天杀之气’碎魂一杵的威力!
我回想着师父跟叟夜罗对决的那一次——我慢慢调整着自己的精神气息。
当我身上的气势越发凌厉之时,我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我一句话没说,只是双手虚虚交握于身侧,作出了持棍蓄势的姿态!
这如临大敌的态势一做出来,我就发现,我双手虚握着的空气中,隐隐的形成了一种好似棍棒般的意念形状。
意念形状既已出现,那我接下来,只需要将身体里面的龙气灌输到意念形状之中,我就可以施展出完完整整的碎魂一杵!
为了避免浪费我身上的龙气,我没有再继续试验下去。
因为我已经弄明白了,现在的我,单论及破邪灭煞的能力,我已经追平了我师父方凉的手段!
当然咯~我师父的天杀之气是他自己慢慢养出来的,他的根基很稳。
而我身上的龙气,却是由源蛇诅咒转祸为福进化出来的一种特殊能力。
其实说白了,我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充电宝,我没有制造龙气的能力,但我只要提前储存好自己的龙气,那我师父方凉能办到的事情,我薛医都能办到。
碎魂一杵的成功施展,给了我莫大的信心。
有了这样的好事情,我理应分享给敦雅公主听一下——毕竟,她就要成为我的未婚妻了,哈哈哈!
一头仰在床上,我闭着眼睛,开始呼唤我的敦雅公主。
“敦雅~我的小可爱你快出来啊~”
我这句问话刚一结束,我就听到了敦雅公主的小奶音:“我在呢~,不过,薛医你不要这么喊我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呢……”
咽了口唾沫,我继续逗着敦雅公主:“你还不懂得怎么回答我?你就回答一声:好夫君,敦雅想死你啦;这就不就行了吗?我最爱听你喊我夫君了,敦雅,你啥时候能这么喊我一声啊?”
冥界那边的敦雅公主已经羞得不会说话了:“什么呀~我~我不能叫你夫君的啊,我、我得叫你驸马才行~~~嘤嘤,薛医,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听着敦雅叫我驸马,我整个人都乐开了花:“嘿嘿,那好吧,我喊你一声,是要跟你炫耀炫耀我的新本事!敦雅,我学会了我们唤符门的碎魂一杵呢,以后我行走江湖的时候,看见了哪个邪魔外道霍乱人间,我一杵头下去,敲他个稀巴烂!”
敦雅公主说道:“薛医你现在不要动,我借着小铃法器,先感受一下你现在的状况~”
听到敦雅这么说,我也将自己的心念,集中在了小铃法器上。
兴许是刚才心念裹挟着龙气的缘故,我这回的心念在不经意间,就裹挟着少许的龙气,钻进了小铃法器里面。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
她站在荒凉的旷野中,她的头上戴着鲜艳如血的凤冠,她那一身精细缝制的霞帔,也红得让人心慌。
她高高的昂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歪树杈。
泪水再一次地充盈起眼眶,她已经没心思再给自己擦什么眼泪了,她就这么恍着泪光,看着树杈,喃喃自语:
“学毅,在你离开世上的最后一刻,你的心,是冰冷的吧……你以为,我会听皇室的安排,嫁到蒙古去吗……呵~呵呵,我是想跟你走的啊,可是,这天下都是皇家的天下,我们终是无处可去了。”
说完了这句话,这个女孩眼中的伤痛浓烈到了极致。
她从腰间的系带上拿出一枚小红瓶来,她没有什么犹豫,她就将这小瓶里的两枚药丸吞入口中。
由于她服药的动作太快,所以,敦雅腰间所系之铃便‘叮叮’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