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九觉得许先之和王宁佑或许有龙阳之癖,许先之却认他和王宁佑像一对难兄难弟。王宁佑的脑子真不是一般的活络,经过短短一天,他就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所以他才急吼吼地要找许先之喝酒。
许先之因着之前朱常的死格外当心,再三检查确定隔墙没有耳,这才听王宁佑娓娓道来。
听完了眼前一亮,但随即又不太同意地摇头。
“我说老弟啊,你脑子灵光是灵光,可你怎么就一根筋到底呢?你这个法子说不定能保住花娘子,可是你呢?我呢?难不成我们两个,真就这么一点不挣扎,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
王宁佑说道:“你不一定会死。”
许先之笑得满是嘲弄:“我背后的人,花那么多心血银子,把我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扶植成富甲一方的巨贾,由着我这么多年逍遥快活一掷千金的。要是我最后拿不到聚宝盆,你觉得他会留着我么?”
王宁佑又道:“起码你还有钱庄,钱庄做大了,整个北方的乃至整个大明朝的财富都能收入囊中,那不就等于是一个聚宝盆?”
许先之正可谓是人间清醒。“不瞒老弟你,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转念一想,等到钱庄做大了,他未必会留我。毕竟我一手创立的钱庄,若是我生了二心,这全天下的财富不就到了我的囊中?”
王宁佑垂下了眼帘,饮了一口酒:“你就不该淌这浑水。”
许先之倒是看得开:“我要不淌这浑水,到死我还就是太古县街头的一个混混。富贵险中求。就算人为财死,好歹我发过财享过福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咱们还是来谋划谋划,怎么能既享过福,又保住命。”
……
许先之的上线,来得很快。
那个人蒙着面,说:“你这次做得很好,主上一定会嘉奖你。”
许先之假模假式地千恩万谢,那人又问:“确定王宁佑就是沈宁?”
“回大人的话,千真万确。”许先之拿出两封书信证据,交由那人查阅。
那人审慎对比了一番,极其满意。“不错,由此可见,他是沈宁无疑了。那么东西呢?”
“我探过他一次口风,这个沈宁非常狡猾,没露出一点破绽。而且他家里我去过也不止一回两回,没挖出什么线索来。甚至他在董家村的旧宅,我也派人查探过,仍是一无所获。”
“东西一定在沈宁手上,他一定是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那人沉吟。
许先之一边观察那人神色一边进言:“要不然,咱们把其他人都灭了口,单把沈宁抓起来,交由主上亲自审问。”
“不妥。”为了显示上线高于下一线一等的智慧,那人果然出声反对,“你自己也会说,这个沈宁非常狡猾。若是贸贸然采取行动,万一惊动他,让他再使什么计策跑了,主上那里我们可就不好交代了。你不是说,创立钱庄那个沈宁占了大半的功劳么?如今各地钱庄根基尚浅,主上还需要倚重他。”
“是,大人说得有理,是先之鲁莽了。”许先之毕恭毕敬地行礼,谦逊之极。
那人又问:“这个王宁佑,你跟他相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可有什么弱点软处?”
许先之认认真真地偏头思索,半晌才不太确定地答道:“这个沈宁与王长林一家的关系都不太好,之前为了家产的事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他倒是有一房妻子,据说是山野猎户出身,甚是悍妒。不过沈宁待她倒像是有几分真心的样子,夫妻相处也算和睦。”
那人登时嗤之以鼻。“以沈宁的出身,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识过。他怎么会对一个悍妒的粗野妇人动真心?十有八九,不过拿她来遮掩身份。那妇人可有子嗣或是怀有身孕?”
“这个,倒是不曾听说。”
“照这么说来,沈宁倒是一点软处也拿不住了。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许先之不着痕迹又看那人一眼,接着说道:“大人,我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哦?是么?”那人一挑眉,不动声色,“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许先之谄媚地再进一步:“大人,我是这么想的。王宁佑在平县,也住了有十年多了。他也算是扎下了根。凭他们沈家人那种凡事留后路的行事风格,他肯定在这里留了一手,以备将来身份败露可以顺利逃脱。咱可以拿钱庄当诱饵,怂恿他搬到顺天府甚至京城去。他离了平县没有根基,人生地不熟的,这不是方便咱们就近监视、更好控制么?
那人眉心一动:“不错,这倒是个主意。不过,我还要请示主上。你且在平县把沈宁看牢了,等我的消息。没有我的指示,绝不可擅作主张,打草惊蛇。”
“是,属下谨遵上命。”许先之长身一揖,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顺带多一句嘴,“对了,属下还有一件小事,要请大人允准。”
“什么事?”
许先之些微不好意思,讪讪地:“是这样的,要是王宁佑搬去府城京城,那小人势必也要将家眷一起迁去。既然主上要找的东西已经有下落了,那小人也没必要再待在太古县了。”
那人露出看透了许先之心思的那种笑,不无嘲讽地:“我早知道你在这种小县城待不住了,小县城里的歌伎倡馆,哪比得府城京城的繁华?”
许先之憨憨地挠头:“小人就这点嗜好,让大人见笑了。”
那人一挥手:“行吧,若是沈宁要搬,你便跟着一起搬便是了。”
“多谢大人。”许先之喜不自禁,“噢对了,大人。小人姬妾中有一个叫娇娘的,也是董家村的,跟沈宁假托的王家还是表亲。我怕到时横生枝节,这个女人,我还是把她遣散了吧。”
那人点了点头,“嗯,你这担心是对的,小心使得万年船。实在不行,一刀杀了永绝后患。”
许先之:“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对我的事一无所知,给些银子打发出去也就罢了。”
那人又笑起来:“先之,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