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宫中已亮起了灯火。
喝完太医调制的汤药，我侧身而睡。
“她……会不会是？”墨离小声寻问着太医。
“回大王，老臣为圣女殿下诊过，没有大碍，大王不必担心那件事。”太医小心翼翼地回话。
“你确定？”
“老臣愿用人头担保此事。”
“行了，下去吧。”
听墨离遣走太医，我才缓缓转过头来，悻悻地望着墨离。
“我这头痛的病还能治不？”
墨离浅浅一笑，上前坐在我身边，安慰道：“能治，本王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受这病痛的困扰了。”
说完，他俯身在我额头轻轻吻了吻。转而贴着我的耳朵狡黠地笑着说：“我让格香去备水，本王好久没与你同浴过了。”
我脸色一红，骂了他句“讨厌”。他也不嫌，大笑着吩咐下人备水沐浴去了。
这一晚，我与墨离鱼水得欢。我是如何从浴池出来的已记不得了，印像里只有墨离轻松释然的容颜。
第二天，太阳照进窗棂，我撑着疲乏的身子坐起来。
枕边留有余温，断是墨离刚刚才离开吧。
唤来格香与丽沙与我款洗。
“圣女殿下，王已吩咐御厨做了雪蛤羹，您看是现在传上来还是等一会儿？”格香一边说一边露出浅笑。
我从铜镜里见着她这般不自然的笑，气道：“格香，作何这样笑我？”
“殿下息怒，格香可不是取笑你。只是……只是……”
“是什么？有话就直说，你跟本殿也有些时日了，还不清楚本殿的性子么？我就看不惯扭扭捏捏的人！”
一旁的丽沙备好衣裳过来，婉笑道：“殿下别跟格香一般见识，她只是见着您与大王好就开心哩。”
“是啊，是啊。我就是开心嘛。以前想都没想过圣女殿下会这般喜爱大王的。”格香嘴快，赶忙说：“那时，我只想殿下要能听大王的话，不打不闹就行了，哪里想到你们有形影不离的一天嘛。大王英武，殿下美艳，这可真是绝配的一对儿……”
格香在那里喋喋不休，我却有点亦梦亦幻的感觉，似乎这个场景在哪里经历过一般？那时也有个小丫头在我身旁不停地感叹、欣喜。
我不敢再将这种幻觉细想下去，生怕又因我的自寻苦恼而给墨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知我这些时日重重地分了他的心，让他在突厥的鸿图大业上走得越来越慢。若再如此我将如何对得起墨离，又如此对得起西域十六国中那些世代被中原欺凌的贫苦百姓。
我整理好情绪，无意地问格香：“以前本殿很讨厌大王吗？可是在本殿的记忆里，我对大王算是一见中情啊，自本殿见到大王那一眼起就深深被他吸引，怎么听你说来，本殿与大王还有一段历史似的？”
我的问话本是无心，却见格香一不小心将手里的发梳给掉在地上。
丽沙快步过去拾起发梳，责骂道：“格香，你就成天想着那赛马会上的男子吧！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好，改天我定让大王把你从宫中撵出去！”
丽沙骂完格香，将她挤到一边，接过她的活，帮我梳理起头发。
一边梳一边笑盈盈地说：“殿下别跟这丫头较真儿，她啊，这些天就想着赛马会的事儿了。曾经大王许过诺，要在今年的赛马会上为她选个好夫婿，您看这节日就快来了，她呀，那颗想嫁人的心早就飞到大草原上去啦。时下常做错事说错话，殿下您说要不要好好罚罚她？”
“殿下开恩，别罚格香。格香往后一定不乱说话了，一定好好做事，不让殿下烦心！”格香一听要罚她，立马跪行过来，求着我。
“傻丫头，我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就没想过要罚你什么的。既然你这么怕，倒让本殿有了个想法。”
我冲格香诡谲一笑，吓得这丫头睁大了眼睛，怔怔地问：“殿下……您要……？”
“本殿要你去偷大王的军令！”
“啊？那，那可不行。被大王知道格香就是死罪一条！”
“不行？那我就把你今天说错话全都告诉大王。我倒想听听大王口中，本殿与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是本殿不知的？”
我倒没想格香真的答应什么，只是一时耍心上来，想逗逗这丫头而已。哪知再看格香时，她已吓得唇色发白，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见她吓成这样，我也不好再作做下去，给丽沙使了个眼色，让她将格香扶起。
我道：“你这丫头平时做事说话都没个规矩，今天本殿只是吓吓你罢了。以后做事机灵点，别拿主子不当回事儿。我看你就是被大王给宠坏了！”
丽沙显得比格香聪明许多，一直站在旁边不再为格香劝说，直到我令她俩下去丽沙才飞快地将格香领走。
等她二人走后，平日里在宫中照看花木的沙陀老汉拎了水桶时来，不声不响地打理起宫里这些花草来。
这老汉不多言不多语，只管自己做自己的事，与我从未说过一句话，不过倒是我天天能见到的人之一。
见他进来朝我施了个礼就开始做事，我道这宫里也就这么一个活人，不管他答不答理我，就与他说起话来。
“沙陀老汉，你说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比如真的像格香说的，我很早前就认识了大王，而且一点不喜欢他。”
我与沙陀老汉说这些也不是真想他能回答我的疑惑，我知道我这样无端的怀疑会让墨离感到伤心和失望的，可是要说格香今天的话对我一点影响没有，那也是骗人。最后只能选择与这不声不响的老汉再谈起此事，有些话，说出来心里也就没有负担了吧。
“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以前曾经认识过墨离啊？你看，我在大漠出生，母亲是龟兹圣女，生下我就过逝了。我与阿姐相依为命，为了保护我，阿姐和我躲在于阗一边参佛一边学武，为的就是避开那些想打我圣女主意的坏人。直到与墨离在于阗相遇，直到他将我和阿姐从柔然大军里救出来的一刻，我才知这世上还有人如此心痛着我，才知我早已命定墨离。这些记忆里根本没有其他的片段，格香为何说我还与墨离有过一段不开心的历史呢？是我记忆出了错，还是格香真的在胡说？”我自顾自地念叨，也没去注意沙陀老汉的举动或者表情。我知他就是个会动的木头人罢了。
“哎，算了，算了，不去想了。”我一脚踢翻沙陀老汉的水桶，扬眉笑道：“沙陀老汉，把这些弄干净再走。”
老汉过来也没有多的动作，甚至没有看我一眼，猫下腰就去清理污水。
我咧嘴一笑：谁让你从来不说话？看着就让我心里不爽！
戏弄完老汉，我一点没有高兴的感觉，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早的事，莫名地让我觉得有些郁闷。要说平日里我与格香二人的感情胜是姐妹，不知道今天我这耍心上来反将二人吓得如此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我做得太过份了呢？
我拖着下巴坐在窗前反思自己的过错，忽儿双眼一黑，随之而来是阵熟悉的天宝花香。
心头激起一股暖流。因要摘到天宝花实非易事，那花儿喜温，多开于沙漠之中，在黑沙城周围除了夏天会有零星的开放，此时虽已春暖，可要摘到这花却是有些为难的。
我掩饰不住心头之喜，一把将盖在我眼前的那只大手抱住，转身扑进他怀里。
“告诉我，是在哪里摘的花儿？”
他宠溺的扶着我的脸，温存道：“今日卫宸回到黑沙城，我令他在大漠给你摘回来的。就知道你喜欢这花，漂亮吗？”
“嗯。”我抬起头笑嘻嘻地望着他俊朗的脸：“这世间也就只得你与阿姐最怜我。墨离，等你攻下中原，就取为我妻吧，我要一生一世都陪在你身边，与你共掌河山，受万民敬仰！”
墨离眼色微微一暗，可立马又闪耀起来，他拖着我的下颌露出高贵的笑，对我说道：“叶隐，若你心中唯我一人，本王即与你千秋万岁又有何不可？”
“哈哈，我喜欢你，墨离！”心花怒放的我猛地将墨离推倒在地，放肆地扒扯他的衣衫，朝着他赤裸的肩窝狂吻了下去。
我俯在他耳边嘶摩：“让我同你一起上阵，将中原那些土夫子打得俯首称臣，抢他们的钱财，抢他们的粮食，抢他们的女人，将他们统统送到大漠去开荒！”
“你这女人！”墨离一边扒拉着我的衣服，一边喘着粗气道：“当初本王为何没有早些遇见你，若早有你相助本王早就一统十六国拿下中原了。隐，你答应过一生一世守候在本王身边，你可一定给本王记住这个承诺！”
说完，他抱着我一个翻转，将我压在身下。我欢喜地笑道：“不仅如此，我还要为你生一群小墨离呢。”
我与墨离正在兴头上，怎地听到一声“咣啷”打扰了我们的兴志。
转头一看，一盆波斯菊碎了一地，而旁边站着佝偻的沙陀老汉，吓得瑟瑟发抖，看也不敢看我们一眼。
墨离一怒，大骂了声：“找死的老东西，还不快滚。”
沙陀老汉哈了个腰，爬下来就开始清理地面。
“本王让你滚，不是让你清扫！”
老汉顿时一愣，端地跪在地上朝墨离咚咚地磕头。
哈，这老汉不仅不说话，听力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