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那一年墨离刚刚出生，清寡的突厥王宫里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发生了，老突厥王一高兴也宴庆了为数不多的宾客前来为王子的降庆祝。可是就在这时，十六国主又拿着天朝的岁贡献清单找上门来。老突厥王忍无可忍和他们动了手，结果受了重伤不说，还因此得罪了天朝。昏庸的天朝皇帝下旨免去十六国当年的岁贡，但是要将突厥王室里的男子全部流放至西域之外，女子则全押往天朝为奴为婢。老突厥王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如囚犯般被带走，看着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即将被送往千里之外。正巧那时我的父王在他身边，突厥王才将墨离托付给我父王。其实墨离是在我安息之国长大的，直到他十岁那年才得一高人相助回到了突厥，将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国发展到了今天足以与天朝抗衡的地位。”
听完沙夏的叙述，我一下想到了那晚安羽白对我讲述的琼州往事。一时间，我竟对那个我热爱的，誓死想要保卫的大天朝产生了疑惑。强就要压弱？盛就要欺贫？
我皱起了眉头。
沙夏也叹了口气：“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吗？短短几十年，现在的天朝已经危机四伏，而突厥一统十六国也指日可待。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些事的关键竟都在你的身上。你若不与墨离成婚，十六国主便能找到理由放弃归一。突厥的统一大业也可能会再延迟数十年，而天朝也可以通过这段时间来调整。到时候是个什么结局也还难料。”
说完，她偷偷地瞧了我一眼。
一阵沉寂之后，我开口问她：“墨离的母亲是不是死在了天朝？”
沙夏一愣，接着笑道：“据我所知，你曾见过他的母妃。好了，我也打扰你太久了，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余下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处理吧。奇怪的是，本王也好期待你的选择呢。”
她站起身来朝我看了看，“可能你的选择也会左右到本王的决定。不管端木槿也好，阿史那墨离也好，他们都是男人，可能是本王做女王太久，所以……不怎么喜欢按男人的想法去行事。”
她佯装为难地皱了皱眉，转身离去。
打她离开之后，我的脑子里就翻覆得厉害。我开始明白一个道理，凡事必有因果，世间没有突如其来的爱，也没有毫无道理的恨。然而天下之大，爱恨又岂能两全？这天下最难做的莫过于平衡其间的利益得失了。
其实当我清醒过来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世，所以要我回天朝首先我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对阿史那没有爱，可我愿意留下来，只是因为我有我的打算。
我愿意突厥一统西域，愿意让阿史那成为号令大漠的主宰，因为只有那样我才有可能说服或者威胁他放弃对天朝的侵略。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完全背弃天朝，背弃端木轩，这样才能得到阿史那的信任，若我做得更好一点，或许还能得到他的迷恋。戏本里不是也唱过，一个男人迷恋着一个女人的时候，什么都愿意为这个女人去做么？
因此，我以为只要控制了阿史那，便能控制住整个西域。然而现在我的想法却在慢慢的改变。
之前的这些打算仅仅是为了弥补我自己犯下的错误，仅仅是为了让天朝民众少收战争之害。但是今天听了沙夏的故事，我身体里属于大漠的那一部分好像正在慢慢苏醒。突厥人民受过的迫害，阿史那家族经历的欺凌，又该由谁来弥补和负责？
若天朝再次强盛起来，若端木家又出了些劳什子的昏君，周边各国的遭遇又将变成怎样？
我想起了初到黑沙城时，看到那些五六岁的娃娃领着羊群去放羊，想起了他们粗糙无光的脸蛋……
我哭了出来。
午膳时，格香和丽沙两个丫头高高兴兴地传膳上来。
格香一边上菜一边说：“殿下，今天这些美食都是楼兰王妃派他们的御厨特地过来做的。这是黄金牛肉卷，这是金豆烧鸡腿，这是孜然烤羊排。您都尝尝，闻着都香哩。”
我看着这一桌的西域美食，想起了当日与端木轩在大明湖畔的茶寮里的情景。简简单单的盐水花生、荷香糕……不可否认，天朝的生活永远都是我生命里的羁绊。
丽沙以为是格香太不守规格惹得我不高兴了，她挑了块羊排呈到我面前，小心地说：“殿下，都怪大王平时太宠格香了，扰了您的心情请殿下赎罪。”
我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道：“今天你们两人都和我一起吃饭吧。”
格香一惊，刚想推辞，却听格香欢笑道：“真的吗殿下？我们也可以和您一起享用这些美食？”
说着她就坐了下来，“丽沙，我都说过殿下和大王一样很喜欢咱俩了呢。看着殿下和大王的大婚越来越近，我每天都好兴奋。格香，我们一定要一辈子守在殿下身边，伺侯殿下和大王，以后还要伺候小大王。”
丽沙轻声骂道：“你这个口快的丫头，什么时候真得送你回去再好好学学规矩了！”
我拉着丽沙坐下，说：“她说得没错，只是格香这丫头太聒噪了，改天还是把她嫁出宫的好。”
“不要不要，殿下答应过格香要让格香伺候您一辈子的！”
……
这顿饭让我忆起了曾经在家里的情景，吃饭时我也常把孟凡、萨里、大海叫来一起吃。爹和三爷喜欢素食，我们几个则喜欢吃肉，萨里和孟凡常在饭桌上吵架，一个说男人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个说女人不该这么能吃，只是等他两吵完，桌上的肉几乎都被我和大海默默地吃光了。
如今，我不知道是我选择了这样的命运，还是命运将我推向如今的生活。总之，过往的美好终于成了片片回忆，渐渐地被我封存在了心底。
爹，女儿真的好想你们。
傍晚时分，我又呆坐在窗下，看着艳色的晚霞笼着大地，风一起，云霞被扯成丝絮。渐渐地，渐渐地天暗了下来，满天的星子，左一堆右一撮的煞是美丽。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圣女殿下这可是在思念家人？”
我回头一看，差点就使出一掌劈过去了。
“卫宸，你终于舍得出现了啊！”
他抿起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本来我是想早点来见你的，只是上次被你傻乎乎地误伤之后，我得闭关好久来恢复元气呀。”
“我误伤了你？你不看看我差点就粉身碎骨了呢？”
“嗯，你能活下来已经让我很没面子了。”
“你！你！……算了，现在我不想跟你使嘴劲，你知道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的。今天就算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我也要知道这些答案！”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用不着拼个你死我活，我来见你就是尊了代宗主之命，来将所有事情的缘尾都讲与你知晓的。”他说着撩了撩披散的黑发，“哎，我们万宗门死也想不到你是这般愚钝之人，你可让我们三人操够了心思！你说你这样的呆瓜怎么可能也是我们万宗门的接班人？”
“你说什么？”我刷地一下立了起来：“本姑娘跟你们那个狗屁万宗门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少再拿这些事情来糊弄于我！”
“没有关系？你那一身内力从何而来？”
说着他突然不知从哪里打出一颗暗器，而我根本没有意料到这点，一点防备也没有，心下只想糟糕了。然而令我再一次感到惊讶的是，就在他暗器祭出的那一刻，我身上突然腾起一层薄薄的蓝炎，暗器刚近我身便被这蓝炎化为灰烬。
尼玛，这是什么弯意？
我看着身上渐渐消失的蓝炎，呆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面的卫宸则哈哈大笑起来。
“丫头，恭喜你成功吸收了我一成的功力！”说完他收回笑容，恶狠狠地瞪着我：“我二十年才练得这三成功力，你一回就给我吸走一成，本想杀了你解恨的奈何本人恋旧，也不想你死的时候也一无所知！”
“我什么时候吸走你一成功力了？老娘对你这妖邪之术恶心还恶心不过来呢！你要你就快点收回去！”
“收回来？我要有这本事早动手了。叶隐，你不知道你的师父梵净老君一辈子练的什么功夫么？”
我眼睛一转，想起了当天阿史那告诉过我，我那记都记不得模样的师父曾经也是万宗门人，但是现在我是真的不知道小时候跟着他学过什么，更不知道他老人家练的啥武功。
卫宸怕是看不下去我这样呆若木鸡的模样了，呲笑一声道：“叶隐，我想你已经知道你的师父也曾是万宗门人的事情了。但是你并不知道他还曾是上一代万宗门主，他所练的武功只有万宗门主可以修炼，那就是万宗归一！这是世上的武功绝学，学会此武功便能轻易掌握天下各个门派的武学秘综。你是不是没听懂？这意思就是只要你会了万宗归一，你便会了天下所有武学，只要你脑子精光，见过一次的功夫你都能一模一样的使出来！不过，好在你脑子不太好使，也好在你根本没学几招万宗归一的心法，只是你师父将他终身的内力都渡于你身，这样你的身体会在潜移默化中偷学人家的功夫，而那些想靠内力与你拼死的人，最终连自己的内力都会被你吸光！”
他说完来到我身旁，轻轻抬起我的脸，“叶隐，你现在可是武林至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