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在外面站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抿了抿唇，往后退了步，抬手敲门。
就在敲门声响起的刹那。
厉烨霆说，“可以。”
陡然，她犹如坠身寒窑。
身后跟过来的顾棠疑惑地问，“姜苒？”
他声音并不小。
门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厉烨霆骤然转眸朝门口看去，不受控制地心脏提起。
姜苒摇头，“我没事，”回应过后，她抬手继续敲门，“厉先生。”
厉烨霆薄唇紧抿。
沈禾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烨霆，你不要让她进来，我不想看到她。”
厉烨霆沉默。
然而，姜苒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回应，敲过门后，直接推门进来，她看了沈禾一眼，到底是流了不少血，脸色苍白得像抹了厚厚的一层粉。
她片刻停顿，便转眸看向厉烨霆，面无表情地解释，“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跪都跪了，跪多久都不再重要。
厉烨霆深深地看着她。
沈禾着急地喊，“烨霆，你答应过我的。”
姜苒没有移开视线，无声地与厉烨霆对视，两人的目光都很冷漠，正是初夏，最热的时候，室内却犹如寒冬般冰冷。
顾棠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双眸微闪。
“烨霆！”气氛寂静太久，沈禾已经等不下去，她蹭地坐起，怒火冲冲地指着姜苒，“你说啊，你明明答应过我，你必须把她赶走！”
厉烨霆蹙眉，有些不耐，启唇说，“沈禾的话你应该听见了，离开这里，艾合可以把你母亲转到其他地方的医院。”
他从来就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沈禾短时间不可能消失，与其让她们相看两生厌，倒不如彻底分开。
承诺真得很可笑。
他记得别人的，却唯独不记得他与她的。
姜苒讥讽地勾起嘴角，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很抱歉，厉先生，你没有这个资格。”
她这种傲慢的语气，精准地惹怒本就不耐烦的厉烨霆，他冷笑，“姜苒，你在看不起谁？你知道厉家代表什么嘛？”
姜苒当然知道。
厉家是至高无上的神，是难以撼动的大山，就是厉家看门的保安都不是她姜苒能够惹得起的，可那又怎么样？
她卑微就能有用嘛？
她笑出声来，“厉烨霆，你说我看不起谁？我就是看不起你，你就是金鱼脑子！无论你记不记得，我都不想再在乎，你要辞退我也好，你要把我妈从医院里赶出去也罢，都随你，比起天天看到你这种丑陋的脸，我情愿去卖身，去乞讨！”
“但我告诉你，医院有责任救治病人，你要是真敢把我妈扔出去，我就告你！在京城搞不赢，我就去山城，去京南！”
姜苒微微扬起下巴，心跳得激烈。
她怕得要死，却不愿意服软，用着厉烨霆以前那副高傲又轻蔑地眼神，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抬头挺胸地转身离开。
她手也软，腿也软，走起路来都在晃，却头也不回地坚定。
厉烨霆陡然眸色幽深。
他好似想到什么，不禁在心中猜测，从刚才开始，姜苒就一口一个过去，一口一个承诺，难不成他们之前真得见过？
不太像。
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要更瘦，更黑，而且她的额头中间没有胎记。
就算一切都会变，胎记总不会突然长出来吧？
她在故弄玄虚。
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可恶地用他最在意的人来蒙骗自己，厉烨霆耐心皆失，骤然面若冰霜。
他的表情如何，姜苒一无所知，她没法回头，大步往外走，任性到连门都没关，直到走到楼梯那边，提着的一口气骤然塌下来。
她喉咙干得要命。
“你还好吧？”从始至终顾棠都没有说话，他安静地站在那，是个很好的倾诉者，哪怕此时，也没有擅自上前。
姜苒喉咙干到想吐，就是生了病似的，难受得厉害，她捏着脖子摇头。
“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这么讨厌你？”顾棠走过来，与她一同靠着墙，目视前方问。
姜苒说不出答案。
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长得多可恶才会让他那般厌恶？
顾棠恻眸看着她，见她迟迟没有回应，又笑了下，双眸低垂，“孩子是他的？”
姜苒陡然瞪大眼，警觉地看过去，条件反射地捂住小腹。
这份戒备有点太伤人心。
不过，也因此顾棠知道了答案，他挫败地将额发撸起，自嘲地笑着说，“可真是输得够彻底。”
看来是否要结婚的事无需再问出口。
他搓了把脸，继续问，“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姜苒回答得很快，“我不会要他。”
不被期待的生命哪怕来到这个世上也是不幸。
顾棠点头，“懂了，那什么时候去打掉？这孩子该有一个月了吧？”
不止。
准确地说是一月零十二天。
姜苒记得清清楚楚，她抿了抿唇，她想说等她筹到钱就行，但是她现在已经有钱了，还不少，那为什么她还是迟迟没有将手术提上行程？
是不是，她在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