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烨霆很无辜地抬头，“怎么了？”
“这是什么？”姜苒把手里的瓷碗放在他面前，抬着下巴朝那堆东西示意，“我能得到一个解释吗？”
厉烨霆更无辜了，“这是陆洋的工作，我没碰。”
陆洋跟着点头，“是我的，跟厉总没关系。”
姜苒又不是瞎，明目张胆的心虚，她又不是看不出来，算了，习惯都已经形成，厉烨霆难得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她有心想管，也没那个立场。
她掀开瓷碗的盖子，露出里面的粥来，点了点旁边的桌面，“吃。”
厉烨霆很惊喜，没想到她之前离开是为了专门给他做饭，心潮汹涌，眼神很深，他声音有些暗哑，“给我的？”
“要不然给鬼的？”姜苒已经在行动上妥协了，实在没办法在语言上也好声好气的。
厉烨霆并不生气，相反他很高兴，高兴到一直在笑，“谢谢。”
他笑的并不好看，有些奇怪，太陌生了，怎么都觉得不自在，不自在到姜苒的耳朵好红，红到耳根后面，甚至还蔓延到脖子上。
她别扭地摸了摸脖颈，哼了声没回话。
粥里放了一些比较常见的草药，是姜苒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的，没有经过炮制效果有所减少，但条件摆在那只能将就，气味有些苦，喝起来也谈不上美味，厉烨霆却喝了不少。
姜苒发自内心觉得他可能是舌头坏掉了，要不然怎么会比起专业厨师做的精美早餐宁愿吃她煮得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谢。”厉烨霆没吃完，也没让人收，而是让佣人放起来，等下一顿热一下再吃。
好小家子气，一点都没有富家少爷的阔气。
姜苒都嫌弃了，“这里放了药，加热过后药效会发生变化，你要是喜欢，晚上再给你做其他的。”
这句话中的言下之意，让厉烨霆双眼一亮，他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姜苒，声音很艰难，像是在确认什么奇迹，“你，你晚上也要给我做吗？”
姜苒淡淡地掀起眼帘，“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不会，我很愿意，”他们之间就像是地位调换，厉烨霆变得渴望，期待，他迫不及待地连续回应，又贪心地问，“那明天呢？我要在国内呆一个星期，如果有你做饭给我吃，也许我身体会好很多，到时候手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他聪慧地在委婉的请求下加以诱。
“可以。”姜苒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厉烨霆双眼明亮，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嘴巴动了动，想说话，都已经说出口，却发现自己没出声，过了会儿，他问，“为什么？”
姜苒别过头，看着另一边，眼神没有焦点，随便瞎看，云海院有许多竹子，哪怕在冬天也是翠绿色的，很漂亮，在白色的雪地里像是一副水墨画。
她往旁边看，很意外，看到一棵梅花树，红色的梅花在竹子旁，有一半被竹叶盖在阴影下，像低落已久的血，落在阳光下的另一半又像是新年时院子里的大红灯笼。
一半无望，一半祈愿。
是好是坏，过了冬，便知晓。
姜苒转过头，看着还在期待的厉烨霆说，“为了报恩。”
“报我的恩？”厉烨霆问。
姜苒冷笑，“想得美，报仇还差不多，老爷子帮了我很多，你是他唯一的孙子，不过是做个饭而已，我不可能不帮，别多想。”
要是没加后三个字，厉烨霆可能可以真的不多想，可有了强调，他就控制不住，会不会，会不会在这份心软之下，还有几分情意？
他心里想了很多，却不敢去确认。
他暂时还不想得到答案，好的坏的都不想。
厉烨霆笑着说，“不管怎么样，得到好处的是我，谢谢，你留在京城，山城那边怎么办？快要交货了吧？”
姜苒还没想好。
她也没说，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想跟厉烨霆呆在一块太久，那会误导她，误导她还爱他。
姜苒去找了顾棠，将要暂时留在京城的事告诉他。
顾棠脸上没了笑，“因为厉烨霆？”
姜苒内疚地低下头，她可以自欺欺人，也可以欺骗别人，但她做不到隐瞒顾棠，那太坏，太糟糕。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说，“对不起。”
愧疚太多，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姜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是已经决定要放弃了吗？”顾棠就算是再有耐心的人，在一二再而三的反悔下也有些生气，他说，“我们是在交往对吗？”
姜苒点头。
他继续说，“可我感觉不到，你不在乎我，不要反驳，不是可以在乎任何人的那种在乎，而是在乎伴侣的那种，你不会吃醋，不会担心，就连每次找我都要带着顾贝贝，为什么？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尴尬？还是不想？”
他问得好犀利。
姜苒迟迟说不出话来，她压在内心深处的抗拒被强硬地剥离出来，露于表面，她无处反驳，也无法解释。
现场好安静，像是过夜的水结了冰。
冰面很脆，却又结结实实地在那里，无法回避，无法装作看不见。
姜苒早就知道他们总需要好好谈一谈，但是这也太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
气氛很沉默。
被迫旁观的顾贝贝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丁点大一团，或者融入进空气里，她觉得在这种气氛下呼吸都好艰难，小心翼翼，却不受控制，重重地喘出一口气，因为太紧张，甚至打了个嗝，她尴尬地站起，“那个，我出去透口气。”
说完，也不需要谁答应，一溜烟小跑出去。
姜苒抬手想喊住，顾棠没让，“别逃避，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在你突然出现在京城，而且还是厉家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我不在湖你有过去，也不在乎你的现在，但我需要未来，你懂我意思吗？你可以不爱我，可以还爱着别人，但我要确定那个别人不会一直跟着我们，直到结婚，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