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焦躁到愁眉锁眼的厉烨霆听到她这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表情依旧阴沉,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耷拉下眼帘,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护着自己的女人。
他想不通,明明刚才还那么生气,难过,为什么现在却愿意挡在他面前?
接二连三的维护在厉烨霆心底掀起不小的涟漪,意料之外的触动让他心烦意乱,他觉得头疼得厉害,脖颈侧边的青筋突突地直跳。
他垂着眸紧攥双拳。
仿若翻过几座山似的姜苒艰难地将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刚到圈子外面,连带着觉得空气都新鲜不少。
她贪婪地吸气。
赵红看着好笑,递过湿巾,“要擦一下吗?你额头上有汗。”
姜苒接过道谢。
赵红又要递给厉烨霆,厉烨霆没接,面无表情地双手插兜径直往前走,毫无礼貌可言!姜苒气恼,对着他的背影磨牙,又跟赵红解释,“你别理他,他就是脑子有病。”
“你,你……”赵红惊了,她看向姜苒的眼神就跟在看被鬼附身的傀儡似的,害怕地后退一步,“你不是姜苒?姜苒在哪?”
姜苒觉得她脑子有坑。
完了,她身边就没一个正常人。
姜苒惆怅叹气,深深感叹如今社会的压力,“赵记者,你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演戏?如果是在演戏,我建议你以后最好不要走演艺圈这条路,要不然,肯定会饿死。”
赵红啧啧摇头,“你回家一趟是撞邪了嘛?怎么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而且,你刚才还敢那么说厉总,你之前不是?”
她挑眉暗示。
姜苒也并不会演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林妙音还活着的时候,她对厉烨霆的渴望,贪恋,明显到连上班时经常遇见的阿猫阿狗都一清二楚。
当初,厉家出了些事,赵红为了求证还跑过来找她打听,可那时的姜苒是怎么说的,她说,“厉先生肯定不会是那样的人,他那么聪明,还有道义绝对做不出那种事。”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特别诚恳,就像是在维护信仰的神。
然而,现在可是截然相反,甚至大胆到在外人面前说他有病,这可太反常,赵红的职业病顿时犯了,好奇地追问,“我就问一件事,你俩是不是成了?我听唐爷爷说过,你俩好像结过婚是吧?”
人一旦活得久,丢人的可能性就越大。
姜苒根本就不敢回想之前自己做的那些蠢事,不对,就在刚才,她哭得那么狼狈的一幕,也想立刻从她和厉烨霆的记忆中双双抹去。
那实在太丢人!
姜苒崩溃到表情都有些扭曲,“你也说了,我们是结过婚,那都是过去式,现在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
要不说记者就是记者。
赵红犀利地继续问,“那以后呢?”
“也没有!”姜苒否决得很快,她移开视线,没有直视赵红的双眼,“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虽算不上好马,但也不至于上赶着犯贱。”
“而且,顾棠也蛮好的。”
这话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她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诫。
姜苒垂着眸又是轻声道,“我也该彻底从过去抽身了。”
母亲的遗愿总要完成,要不然,等她死后,她甚至没脸去找林妙音,更何况,这不是大家的期望嘛。
厉烨霆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也不清楚有没有听见她刚才的低语,只是双眸深邃到犹如深不见底的枯井,无声地看着她。
姜苒没有回避,她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语气变得坚定,“这是众心所向的好事不是嘛?”
谁都在期待。
林妙音在期待,顾棠在期待,顾贝贝也时常盼望着,就连如今厉烨霆也跟着认为。
一致认同的事总不会太差。
她之前太遵守自己的心,所以受了很多伤,现在也该考虑下现实。
姜苒轻笑了下重复,“嗯,等回去后我就找他好好谈谈,”说到这,她转身,脸上带着笑,看向赵红,“等再结婚,我肯定请你。”
现场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稀薄。
赵红觉得自己快要缺氧,她无比悔恨自己刚才干嘛那么嘴贱,好好地非得关心什么感情的事?现在好了,小两口闹别扭,就她这个路人遭殃。
她尴尬地笑,“感情的事不能冲动。”
姜苒摇头,“我没冲动,从我出生以来,没有任何时候我能有此刻更冷静,至少我跟顾棠在一起,我还有幸福的可能。”
这倒是实话。
赵红干巴巴地笑了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不搭腔,厉烨霆也不吭声,三人就那么呈现三角形似的各据一边地占着,跟下一秒就要分地盘似的。
来往行人看着可怕,刻意离得远远的避着走。
最终,还是姜苒先松口,“不是要去休息室嘛?走吧,再不走就得登机了。”
厉烨霆启唇,“包没拿。”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姜苒没好气地手里提着的包扔给他,“等你想起来,早就不见了。”
要是放在以前。
面对此情此景,厉烨霆肯定要回怼的,但是他没有,淡漠地转身,赵红赶紧跟上,到了休息室,他连坐都没坐,拿着包径直进了洗手间。
等他一走。
姜苒也跟没了发条的木偶似的,机械地呆坐在椅子上。
赵红轻咳了声,见她没搭理自己,便识趣地没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两分钟,也许十分钟。
姜苒的手机闪了下,是周慧那边到账的消息,两百万不多不少,她一秒都没留,直接转到孙强的户头,并且截了图发给村长。
村长高兴地连连给她发了好几个表情包。
看到那些明显孩子气的动态图,姜苒总算是有了两分笑意,正当赵红快松口气时,就听见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刚从厕所出来的父亲对他儿子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把保养品当成糖吃,那么一大把,谁的肝能受得了?”
儿子表示,“也许治病用的。”
父亲点头,“倒也有可能,像是抑郁症还是狂躁症?刚才那表情你看见了没有?就跟我年轻的时候在山上碰到的那匹饿狼似的,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