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听说她要改针法，有些意外，“改针法可不是容易的事，人穴位本就复杂，扎针更是讲究精准，角度稍微有些偏差，力道或者轻一点或者重一点，治病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草率更改针法不是明智之选。”
姜苒摇头，“正如你所说，针灸讲究精准，人不同，病情不同，都是需要灵活变动的，现在唐老的身体在好转，再用这个针法，效果甚微，甚至会出错，还不如冒险一试，再说，有陈大夫你在旁边看着，不会出事，我不大改，只少许变动。”
陈大夫摸着胡子，陷入沉思。
中医错综复杂，与阴阳千丝万缕的关系，世人鲜少有参透的，一则有效果的药方需要经过时间，案例的校验。
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研究出来的。
如今能够坐诊的中医大夫，也大多都是照着方子治病，什么一方一人都是传说。
真真假假，无人求证。
但……
陈大夫抬眸，百感交集地盯着姜苒看了一会儿。
如若真就人人都像他这样，做事提心吊胆，忧心仲仲的，中医又何谈发展，他自嘲地笑了笑，摇头，“你既然坚持，那就试试，真能做出效果来，也是你的成就。”
姜苒翻出一张白纸，还有一只黑笔，头也不抬地很快就画出一具简单的人穴位图来，又用红笔将现在用的针法描出来。
她笔尖点了点，说，“我打算改这两个位置，着重刺激病人腿部的神经，病人神经坏死，之前无法承受治疗，但现在他略有好转，可以大胆一试。”
“这个穴位太过危险，不能一上来就往这儿扎。”陈大夫反对。
姜苒咬了咬唇，思考了会儿，选择采纳他的意见，“那就先用药物催，病人年龄摆在那里，是不能操之过急。”
“这段时间我要比赛，还有其他事要忙，恐怕无法顾及，还得你多费心。”
陈大夫笑道，“费心谈不上，小苒，你可有收徒的想法？”
之前，他们都抢着想收姜苒为徒。
如今却问起她要不要收徒。
今非昔比，先不论刘波那边顺不顺利，一旦成功，那就是货真价值的功绩在那里摆着，只要她不惹出什么大事来，官方都得记着这笔功。
她人脉不浅，前夫是厉家的继承人，来往的也是唐老那种档次的。
虽说表面看起来还是行只单薄，但往远处看，早晚有一天，姜苒会站在触不可及的地位。
‘悬壶济世’本是国内中医大夫之间的比赛。
后来，学中医的越来越少，参赛的标准才逐渐放宽，游医，乡下大夫，只要有行医资格证的都可以参赛。
最后范围逐渐铺到国外。
因此，奖项的含金量也越来越高。
放眼过去几届，能拿到前三等奖的，不是任职军部，官方，就是发表大量论文，成为国际闻名的专家。
最次的也能自己开医院，开诊所。
陈家也是医学世家，只是可惜，陈大夫的儿子女儿都没有学医的打算，几个成年的孙子外孙也没那个天赋。
唯一年纪尚小的孙女才六岁，已经开始学会认草药。
陈大夫说，“我这个孙女还算有天赋，虽说不能跟你比，但她年纪还小，能够慢慢教。”
原本他是打算自己带在身边教的。
姜苒连忙拒绝，“我现在实在没那个精力，而且六岁实在太小了，你知道我的，我基础本就不够扎实，哪有资格收徒。”
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能力有，但跟脚不稳，在外人眼里，她所有的成绩都是靠叶川柏留下来的那些医书，没有那些医书，她连诊所大夫都不如。
也因此，除了唐老他们，很少有人专门请姜苒看病。
陈大夫也确实迟疑，犹豫了，没有再往下说。
针法得慢慢调，不能太着急。
姜苒跟唐老说了声，让他每隔三天过来一趟，第一阶段，她会亲自下针。
唐老临走之前，说，“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
姜苒道，“我记着。”
刚把唐老送走，厉烨霆就到了，他没下车，坐在后座闭目养神，面色憔悴，脸色苍白，陆洋捧着保温杯，时刻做好递过去的准备。
陈硕下来接她，“少夫人。”
姜苒点头，转而对等在门口的李哥说，“你跟我坐一辆车？”
李哥就是刘波派过来盯着她的司机。
可惜男女有别，处处都不方便。
李哥扫了眼车窗紧闭的迈巴赫，又看了眼板着脸的陈硕，“我就不去了，姜老师记得早点回来就行。”
姜苒诧异，“真不跟着？”
李哥点头，“你和厉总要去见长辈，我在后面跟着不合适，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姜老师自己心里有数。”
就算他真跟去，顶多就在外面等，没啥意义。
见他坚持，姜苒也不强求，让陈硕打了个电话，找人来接他回老宅。
随即自己上车。
打开车门就看到厉烨霆虚弱得仿佛下秒就再也醒不过来的样子。
她皱眉，直接问陆洋，“没午休？”
陆洋扯了下嘴角，没回答。
见状，姜苒还有什么不懂的，她冷哼了声，抱着双臂，也不说话了。
“我没事，”厉烨霆声音哑得厉害，自带电声，他揉着额头睁开眼，“刚才是唐家人？”
姜苒不想理他的，但想了想唐老说的那些话，点头，“唐老说现在京城上上下下盯着厉家的人不少，让你最好把所有的事都摆在明面，要不然，会遭人下黑手。”
厉烨霆警惕，“他的条件是什么？”
姜苒也没打算瞒着他，“让我帮忙治个人，厉烨霆，我是大夫，治病本就天经地义，哪怕不为了你，我也会答应。”
那还是不一样。
有所求跟没所求需要费得心截然不同。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厉烨霆严肃地道。
姜苒不赞同地说，“你现在根本就不理智，我回去问老爷子，如果他也不同意那就再说。”
要是放在刚才，姜苒可能也会犹豫。
但看到厉烨霆现在这样，她下定决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算唐老的保证大打折扣，也总比还没动手术，就累死在工作上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