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是一间会所，我跟着之前那个药厂老板查到的，他手里的那批违禁药经销的渠道就是这里。”
“这地方在京城已经开了几十年，年龄比我还大，不少有权有势的都是会所的客人，光凭我这个小记者，根本就没办法去动它。”
甚至可以说，只要她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不自量力。
姜苒虽然也在京城生活许多年，但她的人生基本上就是围着医院，林妙音还有厉烨霆转，对其他事情并不了解。
闻言，不禁皱眉，“那就没办法了吗？”
赵红开着车，用余光瞥她，迟疑两秒继续说，“我来找你，就是有事想要摆脱你帮忙。”
姜苒道，“你说。”
“这个地方背后的靠山就是秋田家，也是厉总外祖家，我听说你前两天还去参加了文老夫人的寿宴，想来也是能够说上几句话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拿到会所的入门券，我们现在连会所都进不去。”赵红说这话时也有些不自在。
她很清楚，这是在难为人。
但他既然能够开上二十多年，那就证明它根基不浅，又不像之前的那家会所一样，除了面对某些阶层的人，也会特意隔出一层楼来给普通人享乐。
可以说，这里是彻头彻尾的上流社会的‘后花园’。
像他们这种平民连碰到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赵红也想过不少办法，无一不铩羽而归。
姜苒有些为难，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是清楚的，要不是有厉烨霆带着，她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秋田家人面前。
没了厉烨霆，她什么都不是。
哪怕目前最好说话的秋田轩，突然听到她提出这种要求，也不可能轻易答应。
她迟迟没有回话。
赵红失望叹气，“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姜苒歉意地说，“我也会尽力试一试。”
赵红感激地笑了笑，将人送到厉家老宅时，特意叮嘱了句，“这件事，你先别跟别人说，以防打草惊蛇。”
姜苒点头，“好。”
她不是能够藏得住事的人。
深夜，等厉烨霆回来，她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不远处停车场亮起的灯光，眸色复杂，想了想，穿着一袭浅色睡裙，披着宽松的外套，慢吞吞地往楼下走。
佣人已经歇下，只留下两个守夜的，听见前门传来的动静，连忙跑过去迎接。
姜苒挪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握在手里也没喝。
厉烨霆满脸均是疲倦，他耸了耸领带，露出半截修长的脖颈，崩了一天的脊背缓缓放松，脱掉外套，随手递给侯在门边的佣人，正要上楼，余光扫到厨房门前昏暗的身影，顿了下，站在台阶上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事？”
姜苒又黑又密的睫毛轻颤，眸底波光粼粼。
她缓慢地走过去，仰头看他，声音又轻又软，“你，你渴不渴？”
有些反常，实在反常。
厉烨霆眯着眼，审视地看着她。
姜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他说话了，放软的音调像是有事所求，他踩下台阶，站在她面前，垂着眸，眼神晦涩难明，“有事？”
姜苒抿了下唇，讨好地将手中的水递过去，“刚到的，我没喝过。”
她动作轻慢，玻璃杯的水已经泛起丝丝颤动，水珠刮在杯壁上，宛若清晨一缕朝阳升起时的露珠。
厉烨霆垂眸看了许久，久到姜苒有些不自在地试图收回手时，他总算动了，擦着她的手背，将水杯接了过去，没喝，在手里攥着，“说吧。”
‘讨好’送了出去，姜苒也多了几分底气，虽然依旧眼神闪烁，但还是尽量清楚地表达，“我想要两张入场券。”
厉烨霆双眸骤然眯起，眼神犀利地注视着她，“为什么？”
低着头的姜苒并没有看见他眼底试探，笨拙地说着早就已经想好的理由，“我好奇，有人告诉我那里很好玩。”
厉烨霆问，“谁？”
“你不认识，”姜苒抬头，“但她不是坏人。”
厉烨霆将视线收回，仰头喝尽杯中温水，将玻璃杯放进她手中，深邃的五官很是无情，“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说完，冷酷地转身离开。
徒留下姜苒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的讨好毫无作用，也对，她的卑微本来就没发挥过意义。
她有些不服气地撇嘴，紧紧地攥着玻璃杯，晦暗不清的阴影下，她低头站着，小小的身子，看上去又委屈又脆弱。
厉烨霆停下，转身说，“明天陈诺言会过来找你。”
意识到什么的姜苒猛然抬头。
厉烨霆眼神依旧平静，“何海媚的案子要开庭了，今年足以判案。”
这可是好事，姜苒委屈的表情中总算是多几分高兴，双眼很亮，亮得像是在发光，身上笼罩着的那份寂寥也跟着消失不见。
厉烨霆嘴角微勾，继续上楼。
心里存着事，姜苒睡得并不安稳，但精神不错，天气也不错，风吹得轻柔，天空也蔚蓝，连带着白云都那般纯粹。
她没去万寿堂，期待得等着陈诺言的电话。
好在对方的消息来得很快，早上九点，就来接她，陈诺言给她打开车门，等她上车，才开始说，“这个案子拖得长，所以时间排得会比较赶，今天一审，下周二审，等二审结束，这事就能彻底结束。”
姜苒真诚地感激，“多谢。”
陈诺言笑道，“没必要谢我，主要还是要靠厉总，要是没有他在背后相助，恐怕单凭我自己没办法这么快就搞定何家。”
毕竟何家也不容小觑。
听到厉烨霆的名字，姜苒微愣，抿着唇没说话。
趁着等红绿灯时，陈诺言转身看她，眼神认真又轻佻，“烨霆满在乎你的。”
好似无论春夏秋冬，他依旧穿着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又儒雅又专业，陈诺言身上的个人特色并不浓烈，姜苒也算是跟他见过几面，明明长相不俗，身上的气质也足够，但当转身的那刻，记忆中的脸就变得模糊，直到下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