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总怎么跑这儿来了?特意送你来的?”陈诺言很惊讶。
厉烨霆就是冷血冷情,连亲舅舅都能举报,实在看不出会是能好心到如此地步的人。
姜苒点头,又摇头。
陈诺言纳闷,“这是什么意思?”
“是也不是,”姜苒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在想什么,我自然是不清楚的。”
她也不想清楚。
如若说两人之间的感情,谁能够看得最清,自然莫过于陈诺言。
厉烨霆冷酷成那样,敢往他身边转悠的也没几个,能够成为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由此可见,陈诺言的脸皮有多厚。
两人协议结婚,离婚,种种过程,他都有所参与。
因此,虽说先前因为姜苒确实是他比较喜好的那款,也曾经蠢蠢欲动过,但后来发现厉烨霆的不对劲,就识趣地按捺住了心思。
他本认为姜苒那么爱厉烨霆,爱到连尊严都没有,只要等厉烨霆开了窍,两人肯定就能和和美美地终老余生。
可谁知道。
厉烨霆快开窍了,姜苒又把心门给锁上了。
她刚才那表情哪有丝毫的欢喜可言,就是路边的流浪汉都能比厉烨霆更让她有所波动。
他不确定地试探,“你们这是在闹别扭?”
姜苒诧异地看他,“陈律师是贵人多忘事吗?我们两个离婚还是你一手包办的。”
离婚的事还没到半年,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陈诺言轻咳,“虽说如此,但你不是喜欢他吗?”
“那又如何?”姜苒不以为然,不过,大概也清楚他在意外什么,想了想,耐心解释,“感情是件消耗品,也是会枯竭的井,光打水不下雨怎么能行?”
说这话时,她还在笑,眼中满是毫不在乎的淡然。
陈诺言梗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觉得厉烨霆可怜。
他这个好友对感情实在迟钝,可是个钟情,专一的,人都是有偏袒的,他忍不住替厉烨霆解释,“烨霆就是面冷,实际上心热得很。”
“只要他开了窍,肯定会对家庭,爱人负责到底,而且,我是真心觉得他对你的感情不一样,他在乎你。”
这些话,姜苒听得太多。
厉老爷子说过,云姨说过,甚至连陆洋都说过。
只是。
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她都不想再关心。
姜苒很清楚,他们之间的萌动仅仅到此为止,这一点不禁她懂,就是厉烨霆也心知肚明。
故而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腔。
见状,陈诺言难免叹气,不过还是识趣地没有继续说,转而聊起何家的事,将案子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说,“何家家底还是有的,何海媚自身没什么钱,但是那个药是要给何老爷子用,所以债务可以算在他身上,只要何家有人想要继承何老爷子的遗产,就不得不还这笔钱。”
“我找人算过,何家的全部资产变卖后,至少得有六千多万,那些人舍不得,也就是现在想拖着,我们可以跟他们慢慢熬,也可以,退让一步。”
姜苒没打算退让。
她知道不该将林妙音的死全部都怪罪在何家人身上,但她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想忍这个委屈,别的她做不了,就是这笔钱,她必须得让人还清。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说出口,“我想让他们除了还本金之外,还要加上利息,这样,他们再拖下去,只会欠得更多。”
说不定,还能逼着他们早作打算。
陈诺言也有这个打算,“可以,我立个欠条,回头让何家人签了,对了,你之前说要把这个欠条转让,还有想法吗?”
姜苒片刻迟疑。
她其实还是想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淡然,理智能够撑多久,万一有一天,她实在想不开,那笔钱又该如何处理?
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可厉烨霆说得也确实在理,自己欠了现金来,却还了一堆欠条回去,那确实太欺负人,她叹气,“罢了,还是我拿着吧。”
陈诺言并不知道她还想着要寻死,闻言点头。
就在这时。
店员回来,手里捧着两杯奶茶,一冷一热,陈诺言接过,放到她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喝冷的还是热的,之前两次见你,点得都是这个口味,尝尝喜不喜欢。”
姜苒微愣。
她未曾想到陈诺言会这般细心,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
陈诺言单挑着眉笑,“怎么,爱上我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姜苒立即放下那抹触动,伸手接过冰的那一杯,陈诺言还有些担心,“你现在的身体能喝冰的吗?”
“人总要任性点的。”姜苒插|入吸管,抿了口奶茶,浅浅地笑。
陈诺言又是一愣。
她笑得有点招人。
谈完公事,两人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空气有片刻安静。
陈诺言也不打算走,悠然自得地拿了另一杯慢吞吞地喝着,时不时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姜苒有所察觉,再次抬头。
“怎么?”见她看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移开视线,陈诺言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姜苒有些迟疑,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还是小声地问,“你知道……厉烨霆在吃什么药吗?”
陈诺言身体一僵。
他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厉烨霆已经露馅了吧?
两人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哪怕瞒得再好,只要不是个傻子,也或多或少有些察觉,更不用说陈诺言本就是心思细腻的。
厉烨霆一次又一次的忽视,还有,不过离开片刻,再见面的时候那眼底的茫然都毫不作假,那时陈诺言只觉得他是脸盲,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他这是种病,天生对人的脸,甚至不止是不,而是根本就没有意识。
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老是少,在厉烨霆眼中都毫无区别。
他根本就记不住人。
因此,当陈诺言知道厉烨霆竟然有个多年的念念不忘时,那份惊讶简直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震惊。
那得多重要,才能在这样的人心中留下痕迹。
他轻咳了声反问,“怎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