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难听的，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蒋主任脸色变了又变。
就在这时，护士匆匆跑出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蒋主任的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他咬牙道，“你去换衣服，我没开口之前，就老实在角落待着，不许动！”
事关人命。
一线希望都是生机，他不得不妥协。
姜苒松了口气，连忙跟着护士去换衣服，消毒。
她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头发也全部都裹了起来，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来，旁人看着眼生，只当是来换班的护士，瞥了眼，便没理会，“主任，找不到出血口。”
找不到出血口？！
难怪，难怪他们到现在都没能止血！
姜苒原本还奇怪，按道理来说，西医最擅长缝合，怎么可能没法止血，原来是根本连止血口都没找到。
那一分一秒流失的时间岂不就是李嫂子的命？！
姜苒冲动挤上前。
手术台旁边看到孕妇哗啦啦流血的器械护士小脸煞白，一个没防备，差点被她挤了出去，顿时回神，转眼瞪她，“你干什么？不知道巡回护士不能上手术台吗？！”
“主任，能让我试一下吗？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摸出来她的出血口在哪里。”姜苒出声说。
既然外部找不到出血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内部出血，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迟来的麻醉总算是起效了，李嫂子已经昏了过去。
器械护士冷笑，“你一个护士还有这本事？”
她的冷嘲热讽无人理会。
蒋主任在犹豫。
刚才能用的设备都上过了，他也亲自翻找过，但就是找不到出血口，如今，不得不死马当成活马医，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多一个机会就是一线生机。
他闭眼点头，“小李，你下去。”
小李难以置信，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开始的主刀，现在的一助就拧着眉瞪了他一眼，这是手术室，抢救生命的地方，容不得她在这里耍脾气。
这是直属上司。
小李沉着脸不服气地下了手术台。
姜苒接手她的位置，戴上手术专用手套，伸进李嫂子已经被打开的腹部，顺着她沾了血的肠子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摸。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地盯着看，生怕自己有所错过。
她的速度太慢。
一助在旁边看着有些着急，孩子还没有剖出来，母体呈现昏迷，虽然还能够提供营养，但要是再不取出来，很容易出现窒息的情况。
到那时，孩子就无法保住。
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们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让一个只有护士证的人上手术台。
差不多过去半分钟。
姜苒快要将李嫂子的五脏六腑摸了个遍，人的身体跟猪的身体很像，肠子，肝脏，还有连接着颈带的宫腔。
之前学医的时候，她没条件接手真正的病人，又不愿让自己手艺荒废，就狠了狠心，用兔子，猪还有各种小动物代替。
她曾是流浪动物救助基地的义务兽医，还特意考了个证。
只是后来，林妙音发病，她彻底抽不出时间，就没再去。
“还没好吗？”蒋主任时刻盯着时间。
话音刚落。
李嫂子的心电图骤然下降，血越流越多。
没有时间耽误了！
蒋主任一把抓住姜苒的手臂，就要将她给拉开，嘴里还在喊着，“快，先将孩子剖出来！”
“找到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姜苒骤然睁开眼，僵硬地按着手指下的位置，“出血口我找到了，是宫韧带的地方在出血。”
一助瞪大眼，“不可能，我刚才找过了。”
“靠近宫体的位置，出血口很细微，离宫腔很近，如果此时缝合，很容易刺激到胎儿，”姜苒顾不上安慰，沉着脸严肃道，“我们没法止血。”
是，他们没法止血。
那种地方，根本就没办法在不惊动婴儿的情况下缝针，而且，如果在那个位置，一旦进行取胎，那么大人就真保不住了。
蒋主任脸色也变得沉重，闭了闭眼，狠下心对护士说，“去，去通知家属，让他做好，做好准备。”
哪怕久经手术，碰到人命流逝，依旧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一尸两命，跟二选一，不用想都知道该如何择选，他恢复理智，吩咐道，“做好取胎的准备。”
姜苒很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同时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她抖着唇制止，“不行，不行！”
她不能接受，再有人从她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这世上对她好的人本就没有多少，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地一次又一次地从她身边抢走！
姜苒情绪快要失控，却无比清醒地知道她不能！
如果连她也放弃，那么李嫂子就真得活不下去了。
蒋主任看到她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小姜，这是必然的结果，我们没得选择。”
“不，我不答应。”姜苒的表情变得平静，她冷静又理智地抬头，“我需要一套银针，我有办法在不碰到宫腔的情况下止血。”
她要赌，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就当她自私，比起还没出生的孩子，她更在意的是李嫂子。
蒋主任顿了下，皱了皱眉头，对护士说，“这段话也带给家属，让家属做决定。”
李刚的选择很快。
他要保大！
如此，医生也只能退让，蒋主任迅速调整，让手术室的人做好抢救的准备，尽量保住孕妇的命。
“二助下手术台，一助往旁边站，小姜，你来当主刀，我来给你当一助。”
按照常理来说，姜苒并没有剖腹产的经验，肯定不适合当主刀，但出血口的位置太特殊，如果两人交手就是浪费时间。
紧要关头，饶是几秒钟也无比重要。
姜苒沉重地点头。
很快，护士从康复科拿了一套银针过来，只是她并没有过辅助针灸的经验，一时有些无从下手，姜苒自己去做准备。
在消毒的过程中，她均匀地吸气吐气，试图让自己保持极致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