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姜苒用很平静的语气述说姜大海的所作所为。
当说到他的残暴时，她的表情毫无波澜，“那段时间，我每天醒过来就要挨打，临睡之前也要挨打，我妈总是担心会不会我一觉就彻底醒不过来，我双手断过，双脚也断过，说来也是幸运，也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我接骨的手艺到蛮不错。”
她开玩笑似地说，“以后要是有机会开展这项业务，大家可以尽管放心找我。”
此时，也唯有她能够笑出来。
其他人都是满脸凝重。
厉烨霆站在门口安静地听着，当听到姜大海是如何特意点燃一支烟往她身上烫时，眉头不禁紧紧蹙起。
他骤然想起那次在医院门口见到的一幕。
那时的姜苒就像是濒临绝境的野兽，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就是打到眼前的敌人，她好似已经失去痛觉般，那张脸又青又肿，她却咬着牙死死地撕咬着身下的男人。
当时他只觉得野蛮，现在好似有些理解。
憋在心里已久的回忆总算是有了宣泄的出口，姜苒说起往事时面无表情到语气平静，她就像是个局外人似地缓缓地往下说。
当提到姜大海曾经将她绑起来试图卖给足以当她爷爷的男人时，赵红双眼通红地喊了停，“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姜苒已经进入状态，她被忽然喊停，神情还有些恍惚，双眼无神地看过去，愣愣地说，“可以了吗？”
赵红沉重地点头，“是，可以了，”她叫停采访，让顾棠过来，“你们先去后台休息一下，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带你们去见万寿堂的人。”
姜苒出神地点头。
顾棠扶着她离开，路过门口的厉烨霆时，姜苒似乎有所察觉地扭头看去，当看到他那张脸，一时之间仿佛回到过去。
记忆中的小胖子逐渐与眼前的面孔融合。
其实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唯有这双狭长的凤眸勉强有几分相似，她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时间。
这么多年已经过去，物是人非多正常，就连风都不是昨日的风，人又怎么可能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缓缓垂下眸，将手搭在顾棠手臂上，晃晃悠悠地离开。
当从身边经过时，一股若有若无草药的味道传到鼻间，厉烨霆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她真得瘦了很多，哪怕背影都能清楚地发现这一点。
因为什么？
家庭？还是他意外提出离婚？
这是第一次，厉烨霆认真地去思考她的所作所为，当反应过来时，他心头一紧，情不自禁地觉得烦躁。
果然，女人太麻烦。
他迅速地将这些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脑海中的琐事扔之脑后，深深地沉着眸。
赵红走过来，好奇地问，“您是？”
厉烨霆没有回答，直接转身离开，姜苒有自己的休息室，上面写了名字，他过去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他启唇，“姜苒……”
话未说尽。
被顾棠抱在怀里的姜苒惊慌失措地将人推开，紧张地看过来。
她力气不大，并不足以将一个成年男人推开，顾棠可以算是迁就地往后退，但依旧以一种占有者的距离将她环在自己的领域。
见状，厉烨霆越发心烦。
他冷嘲，“抱歉，忘了敲门，耽误厉家前少夫人的好事，你们继续。”
话落，他作势要离开。
姜苒从未想到会遇到这种状况，她无措地揪着衣角。
好在尴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下一秒，赵红带着万寿堂的负责人过来了，也是巧，来者正是万堂主的二儿子，万青，曾经跟秋田静是初高中同学，也曾见过厉烨霆。
他惊喜地说道，“烨霆？你怎么也在这儿？”
厉烨霆对眼前的人根本就毫无印象，他连亲人都记得艰难，更不用说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的陌生人。
万青的脸此时在他眼中就是一张薄薄的模糊的白纸，隐隐有些轮廓，但究竟长什么样却无法在脑海中生成。
他眼神闪烁，薄唇紧抿，矜冷地点头。
“怎么？不认识万叔叔了？”万青有些失落，他感叹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厉烨霆早已经熟练面对这种情况，他很快抓住讯息，客套地说，“自然不是，万叔叔好久不见。”
左右都是万家人，说不定还真认识。
他表面上装得毫无破绽，万青理所应当地信以为真，笑得很是慈爱，伸手就要去搂他的肩膀，厉烨霆下意识地避开。
他洁癖很严重，最厌烦随随便便来个人就往他面前凑。
万青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好在他调整得很快，“是，我都忘了你不习惯跟人接触，对了，你出现在这儿该不会是跟姜小姐认识吧？”
他这次过来是奉父亲的命令，这个栏目的万总监是他大女儿，当初把足浴包带回去的时候，他仗着生父的身份也抢了一包试用。
效果确实不错，但也不至于让万寿堂退让到哪一步。
光是想到接下来要提出来的合作条件，万青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无法去理解，但当看到厉烨霆的出现，瞬间明白了。
这果然是看在厉家的面子上。
万青心中所想，自然无人可知，厉烨霆微微蹙眉，不知道应该怎么在潜在的‘熟人’面前解释他和姜苒之间的关系。
要是旁人，他自然不屑于理会，但有厉老爷子命令在前，因为离婚的事又把他气得够呛，这段时间合情合理都得听话些。
他想了想，索性也不加以隐瞒，“她是我前妻。”
正往里走的万青差点被绊了个大马趴，他愣愣地回头，“前妻？你离婚了？不对，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就算是没通知万家，也不至于整个京城的人都不知道吧。
其实，比起厉家，万家和秋田家的关系更为亲近，万青很确定依照他家老爷子与秋田家主之间的关系，要是厉烨霆真结婚了，怎么都得邀请他露个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婚都离了，他们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