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安静地听着。
厉老爷子一步三回头地上车。
她转眸看到没有动作的厉烨霆，皱着眉问，“你不回去？”
多年生性使然，厉烨霆学不会服软，他下意识地说，“怎么？你还嫌我在这里白吃白喝？”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抿了抿唇生硬地解释，“开个玩笑。”
姜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没觉得好笑。”
送走厉老爷子。
她转身往院子里走，顾家兄妹都选择留下，他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看住姜苒，让她别寻了短见，现在又是特殊时期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话虽如此。
天有不测风云，当天下午，顾棠收到来自京城的电话，那边表示他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他亲自过去坐镇。
顾棠犹豫。
知道这个消息的姜苒特意找过去说，“你去吧，我这么大的人了没什么不放心的。”
顾棠摇头，“算了，让他们看着解决。”
他实在不放心。
姜苒不赞同地说，“顾棠，你别像我之前一样行不行？哪怕再喜欢一个人也要有自我，而且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以后你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人。”
那时就会发现如今这般炙热爱她就是笑话。
顾棠收起手机，与她四目相对，“这是我的心脏，对谁动心是我的权利。”
自从厉烨霆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之后，顾棠就变得直白许多，他并不是逼迫，而是时时刻刻地在姜苒面前诉说爱意。
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被这般强烈地爱着，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可，她苦涩地笑，“对不起。”
“行了，”顾棠赶紧抬手，“别说对不起，我都快听烦了。”
姜苒咬了咬唇，长而密的睫毛轻颤，她撩起眼帘小声却又坚定地说，“我还是希望你回去，你要真担心我，就等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情后再回来。”
顾棠看着她的双眼，见她那般坚定，无奈叹气，“我很快回来。”
姜苒冲着他笑。
她赶紧去收拾行李，又亲自跑到村长家去借车，虽说现在晚了点，但路上要是顺利，正正好能赶上最早的航班。
她又是拿钱，又是准备吃食，忙碌得像个贤惠的小媳妇。
没带电脑也没带文件的厉烨霆抱着双臂表情不善地跟在她后面，“这种事让他自己做，又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
姜苒没理他。
厉烨霆脑子一抽忽然说，“姜苒，你是不是在感情中都这么没有自我？”
正在打包的姜苒手下动作一顿，她转眸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厉先生，你是不是这一生都无法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还有你是中午盐吃多了吧？我怎么样管你什么事？”
他倒是很有自我，但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想到远在京城的沈禾，姜苒皱着眉说，“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应该学会珍惜还在的那个，沈禾是个孕妇，她需要你。”
告诫的话说完，姜苒正打算重新忙活，忽然想到什么，红唇紧抿垂着眸说，“哦，这是第二个。”
那条生命本就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厉烨霆往她面前走了两步，“我很清楚地跟你说过，我和沈禾就是逢场作戏。”
姜苒抱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大步往堂屋那边走，“我不关心，也不会信你，这种话我也说过千次百次。”
他也不曾相信过。
厉烨霆有苦难言，他以前总是容易忘记，现在却时不时地想起，过去的那些罪过就跟天气正好被翻出来晒太阳似的，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从记忆深处跑出来。
他感觉头疼，“你一定要这么斤斤计较？”
“对！”姜苒骤然转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就是这种锱铢必较的人，你要是看不惯就从这里离开。”
厉烨霆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走。”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想逼着自己走，越是如此，他越不愿意顺她的意，他拉着脸，转身去找村长，准备过会儿跟着一块去趟县上。
他这次过来没准备太多东西，得去县上置办一些，而且，这么多天过去，陆洋也该带着东西到了。
太阳落下。
村长过来喊顾棠。
姜苒将人送到村口，“贝贝就先寄放在我这儿，回头我亲自送她回京城。”
她还得回去解决何女士的事情，等欠的钱都还清了，再找个合适的地方自我了断，原本姜苒是打算全权托给陈诺言负责的。
岂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前两天突然说让姜苒必须回去一趟，否则不合规矩。
姜苒并不太了解法律上的那些事，单纯地信以为真。
顾棠根本就不担心顾贝贝，她就是株野草，放在那里都能生长，他最担心地还是面前这棵摇摇欲坠的木槿。
木槿太脆弱，风一吹便折了腰。
他眼神复杂地伸手紧紧地抱向姜苒，低着头埋在她发间，就像是缺氧似的，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说，“等我回来。”
两人的距离太近。
厉烨霆表情不爽地将姜苒拽了过来，臭着脸说，“天黑山路不好走，赶紧出发。”
天色渐黑。
村长也在旁边催促，顾棠又交代了顾贝贝几句，让她好好看着姜苒，便头也不回地上车，厉烨霆也正打算跟着上车，人都已经走到车门那边，想到什么，又转身回去，紧绷着脸冲姜苒伸手，“要抱吗？”
姜苒就跟看傻子似地看他。
他就知道。
厉烨霆僵着双臂，就要往前，姜苒直接闪身躲开，他幽怨地说，“躲什么？我是病毒吗？”
姜苒紧紧地皱着眉，“厉烨霆，你别发疯。”
“那算了。”厉烨霆塌下肩收回手。
姜苒太抗拒，他也做不到强迫，厉烨霆在感情上很笨拙，也生涩，不懂如何表达，推进，他只知道自己对姜苒带有愧意，但如何弥补却毫不了解。
他单纯地想，之前姜苒那么爱他，也许回应就是最好的补偿？
还好这些只是他的心声，要是让姜苒听到，肯定觉得荒唐。
等人都坐齐，车子发动。
顾棠忽然问，“厉烨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