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烨霆冷冷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个忽如其来的问题究竟有何目的。
顾棠声音低沉地继续问，“你后悔了是吗？”
他直勾勾地看着厉烨霆的双眼，试图从中得到否定。
很遗憾，并没有。
厉烨霆更多得是迷茫，他尚且都问不清自己的心，又要如何跟别人说？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转眸朝窗外的姜苒看去。
她眼中没有自己，而是径直地越过他朝身后看去。
是人都霸道。
享受了这么久的喜欢，就这般消失，厉烨霆觉得不爽，从头到脚的不爽，他分不清自己的激烈情绪来自何处，他只知道一点，他讨厌这个现状。
无需回答。
顾棠像是警告，更像是宣誓般庄严，他说，“你已经错过了，小苒接下来只会属于我。”
他还是有这点自信的，姜苒不是那种轻易回头的人。
厉烨霆轻笑，撩起眼帘轻蔑地看着他，“你觉得自己能跟我比？”
且不说，他跟姜苒有共同的过去，就说长大后，姜苒选择爱上的依旧是他，不，厉烨霆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紧紧地皱眉，心脏骤然一沉。
姜苒是真得爱他？还是跟他现在一样并不能分清是不是回忆作祟？
他不太确定。
那几年，两人相处得太少，厉烨霆眼中很少有姜苒的存在，她就像是被蹦坏的纽扣，丢在角落，无人在意。
这个猜测让厉烨霆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缓缓紧攥。
他沉着眸，表情阴郁。
从村子里去县里，一来一回的很麻烦，正好村子里多是上了年龄的老人，不方便下山，知道村长要去县里的消息，便纷纷想让他帮忙带东西。
将东西采购完，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
他们估计得在后天才能回来。
姜苒没有坐小月子，她倔强地像是个没事人的忙碌，里里外外的将院子收拾得利利落落的，甚至还胆大到想要爬上屋顶将缺了的瓦补上。
万幸，刚架上梯子，就被顾贝贝给喊了下来。
她不赞同地说，“你是不要命了吧？这么高的地方也敢爬。”
姜苒被她训得缩着脖子，小声嘀咕，“这不没有旁人在吗，我就试试。”
要不然回头下雨岂不要命。
顾贝贝理直气壮地说，“等厉总回来再说，反正他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肯定要好好使唤使唤，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之前受过的苦？”
姜苒语塞。
她叹了口气，到底不敢逆反顾贝贝的意思，这个地方太偏僻，信号又不怎么好，上山下山也不方便，天天在家里呆着，习惯了清净的姜苒还好，喜欢闹腾的顾贝贝实在受不了，就跟更年期似的，一丁点不爽的事情就得炸。
姜苒看不下去，问，“要不你也跟着顾棠一块回去？”
顾贝贝瞪眼，“别想甩了我。”
她是呆着不习惯没错，但也不代表能放心地放任姜苒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窝着，万一回头活生生的人给她换成具硬邦邦的尸体，她上哪哭去。
姜苒无奈，“你有什么想玩的？”
再这么待下去得闷出病来，左右这边的风景还不错，姜苒打算带她出去逛逛。
一说玩，顾贝贝的兴趣瞬间上来了，“都行，我看这边又有山又有水的，你带我去你小时候经常玩的地方看看。”
姜苒思索了下，点头，“你去换身衣服，长袖长裤最好。”
正是夏天，山中蚊虫多得很，像她这样穿着短袖的连衣裙也就能在家里呆着，一出去那就跟移动血库似的。
顾贝贝也听话，回屋换衣服。
趁此期间，姜苒跑到已经废弃的杂货间，翻了会儿，找出两双胶鞋还有手套，又拿了竹筐，换好衣服的顾贝贝好奇地探着头看，“我们要去干什么？”
姜苒将竹筐递给她，“带你摘野果子。”
他们这些生活在山里的孩子，又是之前的那个年代，什么零食水果基本上都是自己从山里找的。
这些年，附近的两座山都没什么人打理，估计之前的那些野果子应该还在。
城里孩子对这些最为感到新鲜。
顾贝贝兴奋到转圈。
要去的山就在林家院子后头，不算多高，但这几年很少有人往山上去，留在村子里的人多是上了年纪的，爬山对于他们来说成了不怎么必要的活动。
姜苒指着下面那座比较大的山，“那叫羊山，这叫牛山，牛山的地质比较特殊，不怎么适合种庄稼，野草又生长得迅速，之前出了小孩没什么人会往这边来。”
顾贝贝学着她笨拙地用树枝拨弄着快要伸到面前的等人高野草，好奇地问，“为什么叫羊山牛山？”
姜苒笑，“还有鸡山，鸭山，没什么由头，就是喊着方便，再往前面走走就能看到地瓜泡，算不上什么新奇的吃食，不过蛮甜的，也是味中草药。”
“治风湿筋骨痛，还有水肿都蛮好。”
顾贝贝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她又纳闷，“地瓜泡就是红薯吗？”
姜苒摇头，“就是长在地上的小果，你看那边就是，”她眼尖看到一丛缠在一起的树叶，用树枝扒拉了下，果不其然下面埋着的正是地瓜泡，“从外观上来看更像山楂，在药理性上也跟山楂有少数重合。”
她摘下一颗，用带来的水冲了下就递给顾贝贝，“尝下？”
顾贝贝伸手接过，地瓜泡不大，也就是个指节大小，但是意外多汁，轻轻一抿就是满嘴的甜味。
她骤然瞪大眼，激动地连连点头，“好吃！”
姜苒没忍住笑了，从身后背着的竹筐中翻出手套递给她，“那你多摘些，回头正好给云姨送点过去，我去旁边看看。”
她将这块地方留给顾贝贝，起身往另一边走。
恰好是季节，又没什么人摘，地瓜泡还蛮多，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了新地方，正要蹲下，余光无意间瞥到旁边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枝叶。
姜苒心头一颤，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扒开那根部旁边的土。
当看到眼前的东西时，她止不住地震惊，“竟然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