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你不能这么自私。”
听到他这些话。
姜苒心头一颤，双眼骤然泛红，干燥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齿痕，她妄图解释，“厉先生说了，只要胜诉，我就拿到那笔钱，到时候，我全部都可以还给你们。”
反正，现在的她就算是留下钱也没有任何意义。
顾棠眼神晦暗不明，“你到现在还信任厉烨霆是吗？”
姜苒呆愣又执着地说，“在这种事上，他不会说谎的。”
毕竟厉烨霆是个那么自大的人，而且还有厉老爷子在，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对不对？
她有些不确定。
顾棠冷笑，“先前的教训还不够吗？小苒，你别忘了阿姨是因为谁才死的。”
姜苒瞳孔骤缩，声音飘忽地小声说，“不是的，这都是命，就算当时厉烨霆接通电话也没有用，撑不下去就是注定撑不下去。”
“而且没有保护好那支药本来就是我的原因。”
她慌乱地妄图为先前的过错寻找一切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然而，顾棠依旧是那般残忍，他语气平静地说，“可要是当时他接到那通电话就还有十分之一的可能。”
姜苒垂在身侧两边的双手紧紧攥成拳，修剪得体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她咬着唇双眼含泪。
“而且，你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顾棠继续说。
孩子？
姜苒眼神飘忽，动作缓慢地去触碰自己的小腹，“孩子的事他还不知道。”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顾棠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但感受到手心下那触感明显的骨头时，他眸色微沉，“你明明就很清楚不是吗？就算厉烨霆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他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心软。”
“他根本不屑于让你生下他的孩子。”
姜苒无声地落泪。
她双眼空洞又无神地抬头，“是这样吗？”
顾棠坚定地点头，“你比我更了解他。”
对，姜苒比顾棠更了解厉烨霆，也更清楚他说得没有一句是假话，哪怕厉烨霆知道她有了身孕，也不会有片刻停留。
她不是他爱的人，怎么可能情愿留下这个孩子？
姜苒凄凉地笑，“那又如何，我本就不会留下他。”
“你不会留下他，和不能留下他那是两回事，”顾棠是局外人，看得比谁都清楚，说起实话来也比任何人要残忍，“姜苒，别再对他心存期望，你要知道，在你为了阿姨的离去嚎啕大哭时，他可正搂着心爱的人开开心心地旅行。”
“他心里没有你，也不会有你。”
“够了！”姜苒崩溃地抱住脑袋，整个人缩成一团，她疲倦又难过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要怎么办？你想要我怎么办？！”
“活下去！”顾棠死死地攥着她的肩膀，指甲都掐进她的皮肉中，试图用贴身的痛楚让她清醒，他直直地望进姜苒的双眼深处，“活下去，带着阿姨的那一份活下去，带着让他后悔的期待活下去！”
“小苒，不该放弃，也不能放弃！”顾棠额前的碎发垂落，有些长了，挡住右眼，他艰难地说，“哪怕有那么一丝一毫地为了我，也请你活下去。”
姜苒呆呆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到底是将自己困入名为‘爱情’的牢房。
她声音干哑地唤他，“顾棠，对不起。”
顾棠摇头，“你之前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愿意年复一年地心怀爱意，我仍是，姜苒，你要活着知道嘛？有那么多人需要你，你的那些病人，还在等着你治疗的杨先生，拿出所有现金帮助你的万寿堂，那不仅仅是偿还了钱就能够弥补的。”
“你没有做过生意，恐怕不知道，资金链的断流对一家企业有多可怕，万总是真得很看好你，你一定要让他失望吗？你要让那么多人失望吗？”
姜苒，姜苒做不到。
她泪流满面地捂着脸，无措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顾棠将她拥入怀中，耐心地安抚，“你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你觉得难过，很难，我们可以休息，或者去旅行，我陪你好吗？”
姜苒依旧在摇头。
她是真得不知道。
活下去好难，这个世界太冰冷，她很想妈妈，她也想爷爷，想奶奶，她爱的人在意的人全都已经离开。
她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
她真得，真得好累。
姜苒的身体太虚弱，动不动就陷入昏迷，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说话的声音，连带着哭泣都变得细微。
顾棠担心地将她微微拉开，当看到她面色苍白地紧闭着双眼时，脸色骤然一变，迅速地将人打横抱起，“顾贝贝，快去开车！”
早已经醒了，安静地待在外面的顾贝贝听到他惊恐的喊声，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当看到他怀中紧闭双眼的姜苒时，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啊！小苒！”
“快去！”顾棠额头青筋暴起，大声喊道。
顾贝贝立即回了神，迅速跑去开门。
将人送到医院。
果不其然是低血糖晕了过去，医生提醒，“孕妇得去做个检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适合孕育生命。”
顾棠声音沙哑地应了声。
等姜苒醒来。
他在床边坐着，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顾贝贝被家里人叫了回去，他好疲倦，哪怕闭着眼，也能够清楚地看到眼底的青黑。
姜苒艰难地撑着双手坐起。
她尽力保持着轻手轻脚，却依旧惊醒了假眠的顾棠，他担心又急切地问，“醒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苒摇头，“我没事，抱歉，又麻烦你了。”
顾棠难得冷了脸，“你还要说多少次？道歉的话还要说多少次？既然知道会麻烦到别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姜苒沉默。
她无法解释，也无法回答。
顾棠疲倦地闭了闭眼，“算了，你刚醒，我不想跟你吵架，刚才医生给你做了检查，你身体很虚弱，无法负担起供应婴儿的营养，你需要考虑下选个时间把孩子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