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连电视都不看，光会赌博，别说知道那四千多万的事就连姜苒从医院辞职了他这个亲生父亲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他这么说，肯定有债主不相信，逮着人打了顿，逼迫他尽快还钱，要不然回头就把他的手给剁了。
姜大海这个人怕死也怕疼，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就赶紧找了过来，当听见林妙音死了的时候，他也就啧了声。
就那种病秧子，早就该死了，活着都是浪费资源。
要不是姜苒在别的地方都好说话，唯独遇到她母亲的事情寸步不让，姜大海甚至都不想让林妙音住院。
在他眼里，她们母女两个人的钱就是自己的。
姜苒自认为自己算是个善于忍耐的人，然而每次碰到他，心里的那股火就止不住地往上窜，她紧紧地攥着双拳，声音冷得可怕，“我不想在今天跟你吵架，这里也不欢迎你，请立刻离开。”
姜大海没拿到钱哪舍得走，他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兜，扫着周围的人，尤其是当看到穿着不菲的万青时，控制不住地抖腿。
他说，“想让我走也行，把钱拿来，只要你把钱拿来我立即就走。”
“我没钱。”既然他自己不愿意走，那姜苒只能让人把他请出去，她冲围在外围的墓园门卫说道，“把他弄出去。”
门卫就等着这句呢。
像是墓园这种场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他们都有经验了，拿着防狼叉就过来了，“你赶紧走吧，要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Hetui！
姜大海不乐意地撇嘴，“你们敢动我试试，把我动出个好歹来，我非得让你们赔得倾家荡产，再说了，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地下躺着的是我娘们，付钱的是我闺女，我站在这儿合情合理！”
“甚至你们要是服务周到点，都得对我毕恭毕敬的知不知道？！”
他实在无赖，说话又粗鲁。
顾母有些看不下去，“就这种人怎么能生出小苒这么好的孩子来？”
真是歹竹出好笋，邪了门。
顾贝贝哪知道，她之前还怀疑姜苒肯定不是姜大海亲生的，要不然一个父亲怎么能无情成这样，但她后来认识了林妙音，很清楚她不会是那种突破道德底线的人。
她拽了拽一直沉着脸往那边看的顾棠，“哥，你要不去帮个忙？”
顾棠摇头，“她不会愿意的。”
姜苒很要强，尤其在这种时候更是要强，甚至可以说这已经是支撑着她维持平静的最后支柱。
他无法轻易干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姜苒直接冷着脸扯着姜大海就往外推，“别让我说第三遍，给我滚！”
她动作粗鲁，力气也不小。
自从林妙音去世之后，她的情绪便再没有这般激动过，她在克制地忍耐，不想在外人，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闹得太难看。
姜苒拖着姜大海的手都在抖。
姜大海恼怒地将她甩开，“畜生，这就是你对亲爹说话的态度？！”
他动作残暴，一如幼年时那样，手指用力地戳着她的脑门，“想让我走也行，赶紧把钱拿出来，我这个人心软得很，也不要多，一百万，今天之内必须给我一百万，要不然，我就让大家看看，你那个妈在床上有多犯贱！”
姜苒被戳得脑袋都在晃。
她晕晕乎乎的，耳边却一次又一次地回放着他最后那句的恶毒。
犯贱？
呵呵，她妈是犯贱，贱到爱上这种狗男人！
她双眼发红，眼神中满是怒火，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姜大海，那目光狠毒到恨不得将他生吃活剥了似的。
姜大海被她瞪得有些怵得慌，先前被她划伤的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他不自在地后退，脚踩到石头，被咯了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害怕自己的女儿，不禁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朝她扇过去，“瞪什么瞪？我是你爹，你爹！”
他手速极快，像狂风，动作也分外娴熟，好似做过几千遍几万遍似的，当他动手的那刻，顾棠站不住了，猛地冲过来擒住他停顿在空中的手腕，面若冷霜，“你敢动她个试试。”
其实顾棠的长相很精致，但是穿着和气质都很硬朗，尤其是露在外，肌肉感十足的小臂，更是让人清楚他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有点眼熟。
刚过来的时候，姜大海就有这个发现，他一直纳闷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看着不像是什么善茬。
姜大海虽然跟‘王彪’通过话，但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每次去的时候，他这种等级只能见到固定的那几个小头目。
他虽然不清楚顾棠的身份，却不代表他不觉得可怕。
那种凌厉的气压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姜大海心头一颤，被擒住的手腕处隐隐作疼，就像是坚硬的钢筋捆着他的手腕逐渐收紧，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手快要废了。
他腆着脸谄媚，“我就是吓吓她，吓吓她，再说了，这是我闺女，是打是骂都是我的事，要是没有我，哪来的她是不是？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哪怕到此刻，他依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姜苒忽然觉得心累，她拉下顾棠还紧攥着不放的右手，语气平静地说，“我来解决就好，不麻烦你了。”
她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大海，头一次，这般严肃地说，“我不可能给你钱的，哪怕我真有钱也不会给你，你自己欠的债自己还，我妈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也别想用以前那些招数逼我，至于那些照片也好，视频也罢，你愿意发就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临死之前还能拉个垫背的。”
“就是可惜，会脏了我妈的黄泉路，”哪怕是讥笑嘲讽，姜苒说这些话时，语气和表情都淡漠的一塌糊涂，她扭头看着石碑上的照片，是证件照，林妙音没笑，穿着早些年蓝色的工服，淳朴又温柔，她平静地说，“你走吧。”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表情也正常，然而就是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可怕，顾棠紧紧蹙眉。